“好久不见,我最完美的……容器。”
“源”的声音,通过叶轻眉的喉咙发出,温和的语调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掌控。
王座之上,李承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听着那道陌生的声音,周身刚刚因为吞噬舰队而暴涨的力量,竟出现了一丝凝滞。
他身前,那个由黑白二色构成的神子,漆黑的眼眸望向“叶轻眉”,纯白的眼眸则看向李承渊,稚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背叛‘园丁’。”李承渊的声音很平,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背叛?”“源”笑了,他操控着叶轻眉的身体,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袖,“为什么要背叛我的工具?‘园丁’只是在执行祂的使命,培育出能取代旧宇宙的‘新品种’。而我的使命,是等祂筛选出最完美的‘土壤’,再种上我自己的种子。”
他的目光,扫过李承渊,最后落在那位神子身上,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借‘园丁’之手,筛选出你这块最完美的‘土壤’。再借你的身体,吞噬掉‘园丁’辛苦培育的‘新种子’。最后,取代祂,成为新的‘园丁’。这,才是我完整的计划。”
腹诽一句: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源”似乎很享受李承渊此刻的反应,他继续开口,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真相。
“你一定很好奇,你的过去,你的记忆,究竟是什么吧?”
“‘庆余年’,并非虚构。”
“那是‘园丁’废弃的一片‘苗圃’,一片失败的实验田。我只是稍加改造,把它变成了一个最适合你的灵魂温室。至于庆帝、陈萍萍、范闲……”
“源”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他们,都是我从议会带出的,最忠诚的部下。我洗去了他们的记忆,为他们编写了新的人生剧本。他们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按照我的剧本,将你塑造成现在这个,最适合承载我的样子。”
这个真相,像一道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李承渊的本源之上。
不是谎言。
不是虚假。
而是一段被精心安排的、真实的人生。
他的愤怒,他的隐忍,他对庆帝的恨,对范闲的复杂情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别人笔下的剧本。
嗡——
他那坚不可摧的“悖论神国”,剧烈地闪烁起来,无数法则开始错乱,新生的宇宙壁垒上,甚至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他的意志,动摇了。
“看到了吗?你的根基,就是我赋予的。”“源”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放弃吧,你的一切本就源于我,与我融合,你将获得真正的永恒。”
神国在哀鸣,本源在撕裂。
就在李承渊的意识即将被这股名为“真相”的洪流彻底冲垮的刹那,他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全然释放的、癫狂的笑声。
他停止了所有对抗,任由神国摇摇欲坠。
他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死死盯着“源”,一字一顿,如同嘶吼。
“既然这是你为我编写的人生!”
“那就在我的人生里,好好做个客吧!”
话音落下,李承渊主动放开了自己所有的精神防御。
他将那段被“源”精心编写的、关于“庆余年”的、长达数十年的全部记忆,连同其中所有的爱恨情仇,毫无保留地彻底释放!
这不再是一段信息,不再是一段记忆。
它化作了一个庞大、真实、完整的世界!
“源”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他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拉扯力,从李承渊的意识深处传来,要将他这缕刚刚入主的意志,强行拖拽进一个未知的深渊。
“你疯了!你会连同自己一起被同化!”“源”第一次发出了惊怒的咆哮。
下一刻,他的意志,被硬生生从叶轻眉的身体里拽出,拖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当“源”的意识再次恢复清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阴冷潮湿的监牢之中。身上穿着的,是南庆王朝一个普通狱卒的服饰。
监牢外,下着瓢泼大雨。
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远处皇城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一切都无比真实。
“源”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的意志,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死死地钉在了这具狱卒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监牢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穿龙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撑着一把黑伞,走了进来。
是庆帝。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盖着毛毯,神情阴沉的老者。
是陈萍萍。
再往后,是一个穿着布衣,眼神里带着玩世不恭,却又透着一股子精明的年轻人。
是范闲。
长公主、林相、言冰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雨幕中走出,将小小的监牢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不再是按照剧本行动的木偶。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属于他们自己的、跨越了时空的、对“篡改命运者”的无尽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