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顶,李承渊的身影早已消失。
但在那片漆黑的、行星轨道之上的真空中,一场超越了人类想象的“创世纪”,正在无声地进行。
以那条凭空出现的龙骨为中心,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原子、粒子,如同受到了帝王号令的臣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不是被粗暴地焊接或拼接,而是在一种更高层级的法则之下,自行“生长”。
龙骨之上,延伸出数以万计的肋骨框架,框架之间,平滑的暗金色装甲自行铺开、延展,严丝合缝。一条条贯穿舰体的巨大能量传导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在装甲之下亮起幽蓝色的微光。狰狞的炮口,从舰体的两侧与腹部“长”出,炮口内部,是层层叠叠、复杂到足以让任何科学家发疯的能量聚焦环。
这一切的发生,快得不合常理。
第一天,夜空中,多了一颗比任何星辰都亮的“星”。
第二天,那颗“星”变成了一条发光的线。
第三天,那条线,已经变成了一块肉眼可见的、遮蔽了部分星空的巨大阴影。
京都城内,无数百姓走出家门,对着夜空中那日渐成型的庞然大物,指指点点,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
“那是什么东西?天要塌下来了吗?”
“是天罚!一定是之前的冰封,惹怒了天神!”
恐慌在蔓延。
就在此时,鉴查院的黑甲骑士,与城防营的士兵,出现在京都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没有强行驱散人群,只是将一份份由陈萍萍亲自拟定,盖着玉玺大印的布告,张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布告上的内容很简单。
“天上的,不是灾星,是我朝陛下,为护佑万民,抵御外敌,亲手铸造的护国天舟。”
“尔等所见,非是天罚,乃是神迹。”
一石激起千层浪。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冲天的哗然。
“陛下……陛下在天上造船?”
“我的天,那是陛下造的?陛下是神仙吗?”
一个见证过四轮“人造太阳”升起的老者,猛地跪倒在地,对着天空中的那片巨大阴影,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不是神仙,是真神!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活菩萨!”
他的动作,像一个开关。
“扑通!”
“扑通!扑通!”
成千上万的百姓,跪倒在地。他们脸上的惊恐,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他们对着夜空中的那艘“天舟”,对着那个正在为他们创造奇迹的皇帝,献上了自己最虔诚的信仰。
这一夜,整个庆国,乃至整个世界,都在见证神迹。
……
南疆,地底深处,先行者基地。
范闲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眼前那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球形核心,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就在刚才,这颗足以支撑一座城市运转万年的能量核心,光芒黯淡了下去。
不是能源枯竭。
而是消耗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它自我补充的速度。
它像一个被戳了无数个洞的水缸,里面的水,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失。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支撑李承渊在天上进行的那个“小工程”。
“这到底……是在造一个什么怪物……”范闲喃喃自语。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不够。”
是李承渊的声音。
“把备用能源阵列,全部并入主核心。”
范闲的心头一跳。
备用能源阵列,那是叶轻眉留下的,最后的底牌。一旦主核心失效,备用能源足以支撑基地进行一次空间跃迁,逃离这个星系。
可现在,李承渊要把它,也当成柴火,烧掉。
“是。”
范闲没有丝毫犹豫。他走到主控台前,双手在那些他已经无比熟悉的光幕上,飞快地操作着。
随着他的指令输入,基地更深处,十二座稍小一些的能量塔,依次亮起。磅礴的能源,通过地底深处的管道,疯狂地涌入主核心之中。
原本已经有些暗淡的球形核心,光芒再次暴涨,甚至比之前更加刺眼。
范闲感受着脚下传来的轻微震动,他知道,这座基地,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超负荷运转。
他抬头,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岩层,看到那个正在轨道上,一手缔造奇迹的身影。
他苦笑了一下。
原来,自己这个所谓的“神将”,所谓的“能源总管”,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负责给神明递工具的学徒。
……
七天后。
行星高轨道。
一艘巨大到足以让任何航母都显得像个玩具的狰狞巨舰,静静地悬浮在漆黑的宇宙之中。
它的舰体,呈现一种深沉的暗金色,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纹路与炮口,舰首如同一柄即将刺破星海的利刃,充满了冰冷的、毁灭性的美感。
舰桥之上,空无一人。
李承渊的身影,出现在中央的王座之前。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金属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