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林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得厉害,“那场火因何而起?”
春娘面色微黯,摇摇头,“我也曾向先皇后立过誓,绝不会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死也不会。”
林桑缓缓抬眸,眸底泛着晶莹水光。
话已至此,她知道再劝也无用。
“那请你告诉我,她究竟是自戕?还是被人谋害?”
春娘沉默须臾。
在脑中衡量着自戕与谋害的标准。
“我不确定。”她依旧摇头,“但可以确定的是,最开始的时候,她想活着。”
想带着小皇子,一起离开皇宫。
她说,西陵地大物博,她可以带着孩子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平凡的生活。
可是最后,还是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我明白了。”
林桑捧着酒坛,灌下最后一口酒。
辛辣顺着喉咙在腹中散开。
她撑着桌子起身,踉跄着推开门往外走 。
春娘看她醉了,连忙起身去扶她,“我送你回去吧?”
“我想吹吹风。”林桑指向药圃方向,“你可以带我去吗?”
这个时辰去药圃?
喝酒醉的人想起一出是一出,春娘微微皱眉,“行,你等我拎个灯笼。”
“好。”
林桑站在院中,抬起头,望向广褒而宽阔的夜空。
看着看着,泪珠顺着眼角无声落下。
当年宫中的谣言由谁散布?
姑母既然想活下来,便是计划着假死脱身,又是因谁失败?意外葬身火海?
想要查出真相,便要推断出得利者。
答案简单且一目了然,除了冯贵妃,还能有谁?
当年冯家刚刚崛起,裴修齐大势已去,冯尧踩着裴家的尸骨上位。
后宫里,冯贵妃便想如法炮制,将裴樱拉下凤位,她自己便可以稳坐六宫。
只可惜,她低估了一个男人对青梅竹马的恋旧之情。
昭帝多年未曾立后,难道是为了彰显自己深情?
林桑只觉讽刺不已。
春娘拎着灯笼在前头带路,时不时提醒林桑注意脚下。
林桑心事重重,只管将人带到,她今日的任务便算是完成。
徐鹤安与东海长广王站在药圃前,远远望见一盏灯笼摇摇晃晃走近。
春娘只顾着照看林桑,直至走至近前,这才发现夜色中,还记着两道人影。
“谁在那!”
她将灯笼举高。
脚步声缓缓靠近,昏亮的光芒逐渐映亮来人清俊的五官,以及他额间的斑白银发。
春娘一愣,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手中灯笼跌落在地。
天地间彻底陷入黑暗,只剩天上几颗不甚明亮的星光,照耀着春娘眸底的惊讶,也映亮长广王眼底的震惊。
“你……”即便她变成这样,长广王还是能一眼认出,“若若,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
春娘猛然回神。
下意识举起双臂,去遮挡自己那张可怖的脸。
“你认错人了!”
春娘拔腿便要跑开,被长广王几步追上,牢牢攥紧她的手腕。
“你何必如此自苦?”长广王声音哽咽,“那件事我都已经放下,你难道还不能放下吗?”
徐鹤安不愿听人隐私,走近林桑,牵着她的手顺着另一条道儿,往一旁的树下避避。
“又喝酒?”
“嗯。”
林桑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地靠着树干,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草。
“你跟我说说。”
她抬起头,疑惑看他。
“说说今日又是为何?”徐鹤安手掌撑着树干,指尖如啄木鸟般“笃笃”轻叩。
“为何?”林桑看着他,第一次直白问出关于裴家的事,“徐渊,你觉得裴家有错吗?”
“我爹,他有错吗?”
徐鹤安指尖动作停住,她在他面前时,一直拒绝提起裴家的任何事。
就像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只要不说,他们就还能和从前一样。
“没错。”徐鹤安语气笃定,“只是朝代变迁,历来如此,裴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话说的十分中立。
站在一个权臣的角度,的确是这样的。
林桑微微一笑,说话时鼻音重的厉害,“所以我该听天由命?这是裴家的命数?”
徐鹤安怔了怔。
既然她今日提及裴家一事,他不妨将利害关系跟她讲明白。
“萋萋,我虽不知你入宫究竟是何打算,却也不难猜。”
“无非是想手刃仇人,替你父母兄长报仇雪恨。”
徐鹤安声音压低,“可你想过没有,先不说你能否做到,即便你做到了,天下人又当如何?”
“别跟我说你不在乎天下人,你要知道,裴太师最在乎的就是这些黎民百姓,你既为他之女,自不能与他悖念而行。”
夜风幽幽,林桑听着徐鹤安这番话,心底十分复杂。
“我只是个小女子。”
徐鹤安贴近,在她唇边落下一吻,“你可愿信我?”
“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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