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孙嬷嬷揩去眼角泪珠,压着声音劝道:“您千万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为什么?”
冯贵妃握住孙嬷嬷的手腕,将所有不敢质问昭帝的问题,通通问出口,“为什么他要这般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我是冯家的女儿吗?”
“他真的好狠啊!”
“难道这么多年的情爱时光,不过都是在敷衍我?在与我做戏吗?”
冯贵妃踉跄后退,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滚珠般颗颗坠落。
当年收到玉肌膏时,她有多么欣喜若狂,如今就有多么讽刺。
“什么偏爱?什么六宫独一份?”冯贵妃呵呵笑着,发髻上的步摇流苏凌乱摇晃,“真是可恨,可笑至极!”
“全都是骗子!”
“娘娘,也不能全然信章太医一人的话呀。”
孙嬷嬷并不赞同冯贵妃与帝王谈什么情爱。
情之一字,不过是那些穷酸书生用来骗取贵门小姐的玩意。
只因他们拿不出别的东西来,只能将真心描述为不可多得之物,引得那些姑娘小姐为情下嫁。
说白了,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穷酸书生尚且心易变,何况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与帝王谈情,本就是一件十分可笑之事。
但孙嬷嬷不能将话说得这般直白,只能旁敲侧击,“伺候陛下,虽与寻常夫妻不同,但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陛下对娘娘又怎能一丝真情实意都没有呢?”
“不如咱们将这玉肌膏送出宫,请太师大人寻个可靠的大夫再细细问一问?”
孙嬷嬷并非怀疑林桑的能力。
只是觉得再多找几个人探探,总归没有坏处。
冯贵妃扬起下巴,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眸底已恢复一片淡漠。
“随嬷嬷吧。”
只是无论再怎么去试,结果早已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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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十分固执。
从他人口中听到的真相未必会信,但自己猜出的,却大不一样。
这也是林桑为何不肯直接告诉冯贵妃的原因。
她已经将戏台摆在那儿,该做的戏也做了,若还猜不到结局,冯贵妃便白白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
刚走至太医署门外,一位小宫女便将她叫住,“敢问可是章太医?”
太医署只一位女医官。
小宫女也知道自己多余问一嘴,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问出了口。
“我是。”林桑点头,“你找我有事儿?”
这小宫女看着面生,林桑不记得与她有过什么往来。
“章太医,徐都督命奴婢送点心给您。”
小宫女将手中朱漆食盒捧高。
送点心?
在宫中这种地方,不比宫外。
理应更加小心仔细着些。
总不能来个人说是徐都督遣来的,她就随随便便信了。
万一这食盒中装着什么掉脑袋的物件,自她手中过了一圈,有口也难辨清白。
那小宫女似是看出她面有犹豫,快速左右张望一眼。
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飞也似地塞进她手里,压低声音道:“徐都督说这是迟来的答案。”
林桑捏紧掌心纸条,朝小宫女道谢,接过食盒回到值房。
纸条上的确是徐鹤安的字迹。
密密麻麻的名字写满整整一页纸。
这应该是东海全部使臣的名单?
林桑将信叠好塞入袖笼,待至暮时,太医署没那么忙时,才抽空来到药膳坊。
祁嬷嬷不在,林桑随口问了一句。
阿菊笑嘻嘻回道:“不在药膳坊,那还能去哪?”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林桑不动声色,心底却是微微诧异,祁嬷嬷与那位娄公公之事不是很隐秘么?
为何连阿菊都知道?
要知道阿菊可是出了名的大喇叭,被她知道的事儿,整个宫城中人就全都知道了。
林桑压下心中疑惑,看见北边的小屋子关着门,问阿菊,“春娘可在?”
“噢,她去药圃了。”
“行,那我去找她。”
林桑跟阿菊道别,捻着裙摆走过一段石径小道,来到药圃。
如今天气转热,药棚两侧用来遮挡风雪的干草帘被撩了上去,有风顺着棚底呼呼灌入,棚内明亮许多。
“春娘。”
林桑站在田垄边,冲着药田中那道半蹲的身影唤道。
春娘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将手中小铁杵随手一扔,大步朝林桑走近。
“可是打听到了?”
林桑颔首,将叠的方方正正的宣纸递给春娘,“此行来人众多,所有人的名单均在此处,你应该认得西陵的字?”
“认得。”春娘手指捏紧纸条,并未急着打开,“多谢,若来日你有何事用得着我,尽管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