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或坐或站,围着许多人。
林桑环视四周,除了杨宗盛目光略显担忧,其余人皆双手抱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怀疑……”她悠悠开口,“调换花的人,就在这屋内。”
孟闻吹胡子瞪眼,“你胡说八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推卸责任,想把这屎盆子扣别人脑袋上去。”
“我不想扣屎盆子给任何人。”林桑突然扬声,眸底丝毫无惧,迎上孟闻双眼,“但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倘若宫中上下,皆由孟院判一人说了算,那今日,我便认了这笔账。”
“否则,我便不认。”
今日是金凤花,她若认了,孟闻能看在她忍气吞声的份上,往后对她高抬贵手吗?
他不会。
他只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所以今日她不仅不能认,还得托个人垫背,即便伤不到孟闻,也得让他明白——他动不了她。
“你——!!”孟闻顿时一噎。
这该死的贱人,若要她认罪,倒成他大逆不道了?
“好啊!”孟闻道:“你说调换花的人在屋内,那你把他找出来啊!”
这屋里这么多人。
他就不信她能找得着。
林桑淡淡看他一眼,调转脚步走向杨宗盛,“不知杨太医可否帮我个忙?”
杨宗盛家世不好,又不如慕成白豁得出去,平日里不敢与孟闻作对。
私下里,他与她还算和气。
但只要孟闻在场,他轻易不敢与她说话。
今日慕成白休沐,这太医署中,林桑连其他人的名字都不知晓。
除了杨宗盛,也没有旁人可以求助。
他们也不会帮她。
杨宗盛朝孟闻那边悄悄瞄了一眼,低声道:“章太医请说。”
林桑一手掩唇,压低声音让他去把燕照请来。
宫里是个尊卑分明,各司其职的地方。
冤案报不到京兆尹,却能找禁军帮忙。
燕照刚回到自个儿值房,屁股还没捂热,便听有人“咚咚咚”砸门。
“谁啊!”
在徐闯那受得委屈没地撒,燕照怒气冲天,“有话说话,把门砸坏了你赔啊!”
“大统领,章太医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他曾交代过,若是太医署那边的章太医出什么事,立即差人来报。
燕照一听这话,头顶的火“呲”地灭了。
他慌忙登上靴子,拉开门,杨宗盛朝他拱手一礼。
燕照带着人往太医署走,路上听杨宗盛详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金凤花?”好像有点印象,燕照问,“是太医署后面那一片儿,从东海引植过来的金凤花?”
“正是。”杨宗盛点头。
那花好像是挺金贵。
可再怎么金贵,还能比人金贵?
那个孟老头,摆明了故意刁难章太医。
简直是岂有此理。
燕照按着佩刀,带着一队人大摇大摆进入太医署。
林桑见他进来,朝他盈盈一拜,“辛苦大统领跑这一趟。”
燕照身穿黑甲,故意冷着一张脸,竟也把在场人唬得面色微变。
“宫中大小事务,皆由禁军管辖,本是份内之事,何来辛苦?”燕照端着架子,视线从众人面上划过,“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孟闻笑呵呵上前,“大统领……”
燕照竖掌打断,“你别说,本官不爱听你讲话。”
孟闻脸色一僵。
没料到燕照会当着这么多人,如此下他的面子。
燕照最见不惯孟闻这种人。
一把年岁,又身为太医署院判,每天却跟海长兴那阉人一般。
小肚鸡肠。
“章太医,你来说。”
林桑将事情原委一一说明,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捧至燕照面前。
“这是什么?”燕照捏着瓶子打开,好像是药粉。
“金凤花的花汁与一般花朵不同,只要肌肤碰过,三五日之内,即便净手,用此药粉泡水便可试出端倪。”
杨宗盛端来一盆清水,搁在桌上。
林桑在众人视线中,将药粉倒入水中。
待药粉完全溶解,林桑双手浸入水里。
不消片刻,指尖便泛出淡淡紫色。
“这是怎么回事?”杨宗盛讶然,“是你摸过金凤花的原因?”
林桑点头,“没错,用这白矾水便可以测出,有谁碰过金凤花。”
“为了防止大家认为我弄虚作假,燕统领,”林桑一朵金凤花递给燕照,“请您将此花用手指碾碎。”
“成。”
燕照接过,手指一捏辣手摧花,很快金凤花便看不出原貌。
他随意在袍角擦了擦手,手指浸入水盆中,果不其然,指尖也如林桑那般泛出淡紫色。
孟闻脸色微变。
立于他身后的药童更是一脸冷汗。
林桑淡淡淡:“这金凤花一年只开一季花,除了我今晨去采摘,应该还没人碰过。”
燕照听明白了。
他‘唰’地一声抽刀出鞘,在场人立即噤若寒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