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凡把车停在街边，看了眼导航。这地方不新也不旧，路两旁的老楼外墙有些发灰，空调外机歪七扭八地挂着。
他推开车门，风吹起衣角，抬头看见一块木匾——“洛氏药堂”，字迹有点褪色，但还算清楚。
他走进店里，屋里有股淡淡的药味，不刺鼻，闻着反倒是让人心里踏实。柜台后面站着个年轻女人，正低头记账。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要买点什么？”她问。
“抓点川贝和陈皮。”柯小凡说，“止咳的。”
“稍等。”她转身去拿药，动作很利索，打开抽屉，称量，包好，一气呵成。期间没看手机，也没跟人聊天，就专心做事。
柯小凡看着她，心想这姑娘不像那些娇生惯养的，手上有茧，指甲边还有点药渍，一看就是常干活的人。
“再加点甘草和茯苓吧。”他说。
“可以。”她点头，又重新称了一遍，算好钱，“一共六十八块。”
柯小凡掏出手机扫码付款，顺口问：“你们这儿每天都这么忙？”
“还好。”她说，“老顾客多，都是附近街坊。我爸腿不方便，我得顶着。”
柯小凡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他知道她爸受伤了，但他不能表现得太清楚。
他接过药包，没急着走，而是站在门口看了看墙上的药材价目表。其实他根本不在意价格，只是想找理由多待一会儿。
就在这时，里面房间传来一声咳嗽。
她立刻放下笔：“爸，你别动，我马上来。”
她快步进去，柯小凡站在原地没动。门没关严，他能看见里面一张床，老人躺在上面，腿上打着夹板。她蹲下身子，轻轻掀开被子，换了一块敷料，嘴里还说着话：“今天感觉好点没？明天我去医院再拿点药。”
老人声音沙哑：“别花那个钱，家里不是有药吗？”
“不一样。”她说，“这是医生开的，效果快。”
说完她起身，端着脏纱布出来，顺手倒进垃圾桶，又洗手，接着回到柜台上继续写账。
柯小凡这才发现，她额头上出了点汗，鬓角湿了一小片。但她脸上没半点烦躁，就像这一切早就习惯了。
他忽然觉得这人挺难得。年纪不大，一个人撑着家，照顾病人，打理店铺，还不慌不乱。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她抬头：“洛梦宣。你是第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你。”
“嗯，路过。”柯小凡笑了笑，“名字挺好听的，像小说里的人物。”
她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你也挺会说话。”
就这么一句，气氛松了些。
柯小凡没再说别的，点点头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眼。她已经坐回椅子上，继续翻账本，背挺得很直。
他走出店门，沿着街慢慢走了一段，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不远处就是一家茶馆，招牌写着“清心居”。他走过去，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绿茶。
茶上来后，他没喝，只是望着对面的洛氏药堂发呆。
他曾经习惯以神识默默注视她，如今回归凡人之躯，心境却仿佛悄然沉淀，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从前总急于提升修为，修为越高，心绪反倒越难平静下来；
而此刻，内心却真正沉静了下来。
原来传承中所说的红尘炼心，竟是真的。
以前虽然严格要求队员，自我克制欲望，看来错了，如果不能心安，得让他们去合理释放才好，如果有一天，他离开地球，留下他们，如果有人心态有变，如果为恶，将是地球灾难。
洛梦宣一直在忙。有人来买感冒冲剂，她耐心解释用法；有个老太太腿疼，她从柜台下拿出一瓶膏药免费送了；
后来天黑了，她关了店门，提着保温桶进了里屋，应该是给父亲送饭去了。
柯小凡坐在那儿，一直没动，也没用神识，他想多历练心境，如果他走火入魔，地球的人类，真可能在他一念之下灭了。。
他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之前见过不少女人，有的漂亮，有的能干，但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可刚才在药堂里，看到她一边熬药一边轻声哄父亲睡觉，他心里突然踏实了一下。
这种踏实感，很久没有过了。
他想起师傅沈玄君说过一句话：“修道之人，择侣先择心。本事再大，若心不稳，终是虚妄。”
眼前这个姑娘，不说多惊艳，但做事有条理，对人有分寸，对自己没抱怨。光是这点，就比很多人强。
而且她是木灵根，体质适合滋养生机，将来若真能同行，对小世界的好处更多。但这不是他最看重的。他更在意的是，这个人品性如何能不能一起扛事？
天完全黑了，药堂的灯还亮着。
窗帘拉了一半，能看到她在床边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低声念着什么。可能是给她爸读新闻，也可能是讲些轻松的事。
柯小凡喝了口凉茶，心想，这样的人，不该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