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与机器头的交流，黑塔若有所思：
“我曾问过那个机器头，何为‘神性’。”
“它将我引导至翁法罗斯，难道是想借赞达尔之口，来告诉我答案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白砚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这肯定背后却带着更深的陷阱。
黑塔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有话：
“什么意思？说清楚。”
白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反问：
“黑塔女士，试想一下。”
“如果一个没有头颅的人，执意要把你的头颅拧下来。”
“安装在他的脖子上，以此来获得‘完整’。”
“你会为了活命，把阮·梅的头颅献给他吗？”
“当然不。”
黑塔不假思索地拒绝，这根本无需思考。
“这就是‘人性’。”
白砚点了点桌面，强调道。
“基于自身立场、情感与道德判断的选择。”
黑塔追问：“可我问的是‘神性’。”
她追求的是超越凡人情感的、更高维度的答案。
“所以你来了，被博士尊引导而来。”
白砚进一步揭露真相，话语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赞达尔创造铁幕，希望借他之手摘下‘智识’的桂冠。”
“他想戕害博识尊，但博识尊本身并不想就此陨落。”
他回到黑塔最初的问题：“所以，回到你的问题——什么是‘神性’？”
“在此刻的语境下，神性就是博士尊为了自保。”
“利用信息差和对命运的窥视，精心编织了一个理由。”
“把你这位拥有巨大潜力和价值的天才‘骗’了过来。”
“而当你最终发掘出真相，了解到铁幕诞生的本质与危机时。”
“你所拥有的‘良知’，会驱使你做出牺牲自己，来阻止灾难的选择。”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黑塔，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黑塔女士，拥有这份‘良知’。”
“在博士尊的计算中，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也是他利用你的关键。”
黑塔听完，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或被利用的愤怒。
眼中反而燃起了更加浓烈的，如同发现新玩具般的研究兴致。
“你似乎知道很多内幕。”
“告诉我，如果……我真的按照你假设的那样。”
“为了阻止铁幕，我献出了我的‘头’后，会发生什么？”
“你会变成‘鲁伯特三世’。”
白砚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然后，发起席卷宇宙的第三次帝皇战争。”
“总之，对绝大多数生灵而言，那绝不是什么好结局。”
“哦~还挺酷的。”
黑塔拖长了语调。
深深地看了白砚一眼，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所以你如此积极地介入，甚至亲自前来，是在担心……”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道：
“担心我将来某天发动第三次帝皇战争。”
“会影响到你雅利洛联盟征服宇宙的宏伟蓝图？”
白砚闻言，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被误解的委屈表情。
语气也变得轻快而调侃：
“黑塔女士，难道就不能是另一个更浪漫的理由吗？”
“比如，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美丽、智慧、独一无二的黑塔女士香消玉殒。”
“从而精心筹划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英雄救美’？”
黑塔直接无视了他这番插科打诨，重新将话题拉回现实：
“收起你那套哄小女生的把戏。”
“说出你的计划吧，小家伙。”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应该不是空着脑子过来观光的。”
“当然。”
白砚也收敛了玩笑之色，正色道：
“第一步，先突破翁法罗斯的外层防护协议。”
“与星、丹恒他们的精神体建立稳定联系，了解内部具体情况。”
“赞达尔绝不会袖手旁观，必然会设法阻止我们破解外围协议。”
“你还会这个？”黑塔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她熟知白砚在战略，政治乃至某些神秘领域的造诣。
但深入破解这种涉及第一位天才造物的底层协议。
完全是另一个高精尖的技术领域。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白砚有这方面的本事。
“不吹嘘地说。”
白砚微微仰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自信。
“在这方面，就算是斯蒂芬亲自来了。”
“见到我也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师傅’。”
黑塔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
这小野心家吹起牛来还真是面不改色。
不过，以她对白砚的了解。
他既然敢这么说，想必在信息领域，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深厚底蕴。
“那行。”
黑塔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
借助黑塔的第四面镜，两人的意识被精准地投射到翁法罗斯的入口。
这里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大门，而是一片由无数流动的数据流，闪烁的因果线和厚重的概念屏障构成的奇异领域。
其物理展现，像是一处平台。
“两位，请留步。”
果然，两人刚刚稳定身形。
一道智械的身影便凝聚在前方，拦住了去路。
白砚将黑塔护在身前，并给了她一个‘交给你’的眼神。
黑塔心领神会，上前和来古士交涉。
来古士在此闭关守护已久，对银河系近期的风云变幻并不十分关注。
因此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同为天才俱乐部成员，且已活跃许久的黑塔身上。
至于白砚，在来古士那属于古老天才的傲慢认知里。
不过是个运气好些，势力大点的宇宙小领主罢了，尚不足以引起他同等的重视。
初次见面，黑塔与来古士之间的相互试探显得谨慎而充满机锋。
来古士言语中带着警告，试图让黑塔知难而退。
并透露了部分关于铁幕危机和此地重要性的信息，以期让她权衡利弊。
而黑塔则一边应对，一边在心中飞速对比。
验证着白砚之前提供的情报，确认其准确无误。
“若您无视我的警告，一意孤行——”
最后，来古士的语调变得严肃，带着告诫与隐隐的威胁。
然而，他威胁的话语还未完全说完。
整个翁法罗斯权杖内部忽然爆发出疯狂的警报。
无形的防火墙如同被利刃划开的丝绸，层层崩溃。
核心协议区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入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