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易琛那声“你决定”,如同将千钧重担,连同毫无保留的信任,一同沉甸甸地压在了慕之晴的肩头。她紧握着他冰冷的手,感受到那微弱却坚定的回应,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片光明与危险交织的区域。
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母亲温柔的呼唤,而周围那些无形无质、却能被她的空间感知清晰“看见”的致命褶皱与乱流,则像是守护珍宝的恶龙,张开了无形的獠牙。
没有退路。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虚空之气,强行压下因过度消耗而翻腾的气血,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与那融合的归墟之钥碎片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
“我们过去。”她重复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不再试图推动残骸,那太慢,也太容易在穿越屏障时失控。她需要更精微、更灵巧的方式。
闭上双眼,空间灵根与碎片的力量被她催发到极致。她不再将碎片之力作用于残骸本身,而是作用于残骸与前方虚空之间的“关系”!
她要做的,不是“推”,而是“引”!
以那块散发生机的浮岛为“锚点”,以碎片那“界定”与“平衡”的法则为“丝线”,在这片充满死亡陷阱的虚空中,强行“界定”出一条极其细微、极其短暂的安全路径!如同在雷区中,凭借直觉和经验,找到那唯一能下脚的、瞬息万变的生门!
这比之前推动残骸困难了何止十倍!她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脑仁传来针扎般的剧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甚至开始微微摇晃。但她紧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痕,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专注。
慕容易琛静静地看着她,灰烬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干扰,只有全然的守护。他调动起残存的所有意志,死死压制着体内那因外界危险而本能躁动的荒芜剑意,不让自己成为她的负担。
突然,慕之晴动了!
她左手并指如剑,向前虚虚一引!
“走!”
话音未落,她脚下的那块残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不再是直线前行,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游鱼般的轨迹,倏地滑入了那片致命的屏障区域!
刹那间,天旋地转!
四周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变成了扭曲、破碎、光怪陆离的万花筒!狂暴的空间能量如同无数把看不见的利刃,擦着残骸的边缘呼啸而过!一道道隐形的空间裂缝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在咫尺之外开合!
慕之晴的瞳孔收缩到了极点,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条由她强行“界定”出的、蜿蜒曲折且不断变化的细微路径上!她的手指如同弹奏一首无声的、关乎生死的乐章,以心神为弦,以碎片之力为指,不断地微调着残骸的轨迹!
左移三寸,避开一道突然出现的能量漩涡!
下沉尺许,躲过一片交错的空间裂痕!
加速,冲过一片即将合拢的褶皱区域!
每一个动作都险之又险,每一次调整都耗尽心智。她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那是神识过度透支,反噬己身的征兆。但她不能停,甚至不能有丝毫分神!
慕容易琛的身体绷紧如弓,尽管无法动弹,但他的意志却如同最坚韧的盾牌,守护在她身侧,将那外界狂暴能量带来的压迫感和死亡威胁,尽可能地隔绝在外。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漫步,在深渊边缘徘徊。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间不容发的规避,就在慕之晴感觉自己的神识即将彻底崩溃,眼前阵阵发黑之时——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狂暴能量和扭曲景象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稳定、充满了勃勃生机的乳白色光芒,以及……脚踏实地的厚重感!
他们冲出来了!
成功地穿越了那片死亡屏障,抵达了这片悬浮在虚空中的光明孤岛!
慕之晴再也支撑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慕容易琛,用尽全身力气,伸出仅存的右臂,在她倒地前,堪堪揽住了她。
“之晴!”他低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慕之晴靠在他冰冷的怀里,剧烈地喘息着,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浑身无处不痛,神识更是如同被彻底撕裂,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勉强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前方,示意他观察环境,然后便彻底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慕容易琛搂紧她,灰烬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着四周。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片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面”上,这地面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种散发着乳白色微光的、类似苔藓或菌毯的奇异物质,踩上去温暖而舒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与虚空中的死寂冰冷截然不同,浓郁的生命能量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滋养着他们近乎枯竭的身体。
抬头望去,可以看到由类似物质构成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穹顶,并不高,却给人一种安宁祥和之感。放眼四周,这片浮岛的面积似乎不大,能看到边缘处那层作为屏障的、微微波动的乳白色光膜,光膜之外,便是永恒的虚空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