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再次踏破上虞冬日的宁静,却不再是雪夜的隐秘,而是带着明晃晃的喜意与风光。
马文才的到访,让本已因赐婚圣旨而喜气洋洋的祝府,更添了一层热闹与郑重。
祝公远亲自率领家人在大门前相迎,脸上是掩不住的欣慰与激动。
见到马文才下马,未等他行礼,便已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洪亮而亲热。
“贤婿!一路辛苦,快请进,快请进!” 那一声“贤婿”,叫得自然而然,仿佛已在心中练习了千百遍。
府内早已洒扫庭除,张灯结彩,预备着迎接新年,同时也迎接这位身份尊贵、的“贵婿”。
晚膳设在水阁,虽处寒冬,但四周以锦帐围挡,内置多个炭盆,暖意如春。
席面精致而丰盛,觥筹交错间,气氛融洽温馨。
祝公远与马文才谈论,江南风物言语间满是赏识。
祝夫人则不停给马文才布菜,看他眼神尽是慈爱。
祝英台安静地坐在母亲下首,偶尔抬眼看向与父兄谈笑风生的马文才。
心中那份因圣旨而落定的安稳感,渐渐晕染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廊下,随侍的马石与正在安排侍女布菜的银心打了个照面。
马石抱拳一礼,低声道:“银心姑娘,府上安排周详,有劳了。”
银心还了一礼,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马护卫客气了,这都是我们下人分内之事。老爷夫人吩咐了,定要好好招待未来姑爷。”
除夕守岁,府中更是热闹非凡。
爆竹声声,驱散旧岁晦气;焰火璀璨,照亮迎新希冀。
一家人围炉夜话,说着吉祥话,其乐融融。
然而,待到夜深人散,各自回房安歇之后。
一道玄色身影却如同暗夜中的魅影,悄无声息地再次潜入了祝英台所住的绣楼院落。
祝英台正对镜卸下钗环,听着窗外零星的爆竹声,心中一片宁和。
忽然,她心下有感而动,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看到站立在楼下的马文才。
他一身墨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眸子,在清冷的月光下亮得惊人。
“你……你怎么又来了?”
祝英台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嗔怪。
马文才仰头望着她,心中一动。
那股压抑了两世的渴望与失而复得的珍视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他没有回答,只是身形一晃,竟如灵猿般敏捷地借力墙角老梅枝干。
轻巧地翻上了二楼廊檐,落在了她的窗前。
“来看看你。”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却又灼热地拂过她的耳畔。
两人之间仅隔着一扇窗,呼吸可闻。
祝英台被他这大胆的举动惊得后退半步,心跳如擂鼓。
马文才却趁势伸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用力一带。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那触感让她浑身一颤,竟忘了挣脱。
“英台……”他唤着她的名字,目光深邃如潭,里面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有愧疚,有庆幸,有炽热的情意,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缓缓低下头,向她靠近,气息交融,目标明确地指向那微启的、如同花瓣般的唇。
祝英台脑中一片空白,眼看着那俊逸的面容在眼前放大。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羽睫轻颤,仿佛默许,又仿佛等待命运的宣判。
就在这情意缱绻、一触即发的时刻,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刻意加重的咳嗽!
“妹婿可在?我寻了副上好的云子,长夜漫漫,不若手谈一局?”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旖旎的氛围,两人如同受惊的鸳鸯,猛地分开。
祝英台脸颊瞬间红透,慌忙转身,背对着窗户,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试图压下那擂鼓般的心跳。
马文才则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只是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被打扰的无奈。
他循声向下望去,只见祝英齐提着灯笼,站在梅树下,正抬头望来,脸上带着浅笑。
马文才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落在祝英齐面前,神色已恢复自然。
“兄长好雅兴,如此良宵,对弈一局确是妙事。”
祝英齐将灯笼提高些,照亮马文才的脸,笑意更深:“走吧,去我书房,那里暖和。”
他言语自然,仿佛真的只是来邀友对弈,绝口不提方才可能看到的任何情形。
马文才会意,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已关紧的窗户,对祝英齐拱手笑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怕要搅了英齐兄守岁的兴致。”
“哪里话,请。”
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消失在月门后,楼上的祝英台才轻轻松了口气。
…………….
与祝府守岁团圆的温馨形成惨烈对比的,是通往岭南一行囚徒。
王弘及其家眷,身着囚服,颈戴木枷,脚系铁链。
在几名神色冷漠、不时呵斥鞭打的解差押送下,步履蹒跚地走向未知的蛮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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