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我找到好东西了！”
她把布包往阿砚面前一递，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布包解开的瞬间，三道银白色的光晃了晃 ——
是三根纯锡条，每根都有四个指节粗，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泽，在灯光下像裹着层月光。
“这是我爹藏的纯锡条，埋在杂役房的老槐树下，用陶缸封着，上面盖着块青石板。”
青禾的鼻尖还在冒汗，说话时带着喘，“我挖了半宿才找到，手上磨出好几个泡呢。”
阿砚接过锡条，指尖能感觉到它沉甸甸的分量，锡面冰凉，却带着种奇异的暖意。
“你不怕被发现？”
她看着青禾手腕上的红痕，显然是搬石板时被蹭的，“罂要是知道了，会杀了你的。”
青禾摸了摸墙上挂着的青铜刻刀，刀柄被磨得光滑发亮，那是她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我爹说，好匠人的工具不能差，就像好马得配好鞍，不然再巧的手艺也施展不出来。”
她蹲下身，帮阿砚扶着鼎耳，让断裂处的子母扣对齐，“而且，我听杂役房的老王头说，那三个墨家俘虏里，有个老头会编竹器，编的蝈蝈笼比宫里的还精致，笼门能做成莲花状，一开一合的，蝈蝈在里面都舍不得叫。”
阿砚的心猛地一跳，木公的师弟最擅长做这种精巧竹器！
她握紧锡条，突然有了主意。
“你知道怎么让锡焊更牢固吗？”
她往鼎耳的榫卯处撒了点锡粉，粉末在凹槽里均匀铺开，“我爹说过，加少量铜屑，能让焊缝像铁一样硬，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都不会裂。”
青禾的眼睛亮了，像被点燃的火把。
“我知道哪里有铜屑！”
她拍了下手，声音里带着雀跃，“工官的废料堆里多得是，都是他让学徒们练手时剪下来的，昨天我还看见堆在西北角，足有半筐呢。”
“那我们得想办法弄点来。”
阿砚把锡条放进鼎腹，那里是最隐蔽的地方，“最好是红铜屑，黄铜的杂质多，效果要差些。”
青禾凑近鼎耳，鼻尖几乎要碰到铜锈。
“我有办法。”
她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丝狡黠，“每天辰时工官都要去前殿回话，我可以借口打扫废料堆，趁机装一把回来。他那人最懒，从来不会亲自查看。”
两人借着灯影忙了起来。
阿砚用石块垒起个简易的小炉，把锡条切成小段放进陶碗里；
青禾则找来几块干燥的木炭，用火折子引燃，火苗 “噼啪” 地舔着陶碗底。
锡条渐渐融化，变成银亮的液珠，滴在鼎耳的裂缝处，像条流动的银线，将子母扣的凹槽一一填满。
铜鹤灯的香气里，渐渐混进了锡焊的味道，带着点微甜，像极了墨家锻铁坊的气息。
阿砚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石陀抡着大锤锻打铁器，火星溅在她的布裙上，烫出个小洞，他还紧张地用袖子去擦，结果把洞越擦越大，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在想什么？”
青禾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手里的铜勺正往陶碗里加铜屑，红铜的粉末在锡液里泛起细小的金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