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寨门外半里处停下，侍卫们动作麻利地跳下车，清一色的黑色皮甲，甲片边缘镶着银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手里的长矛杆上缠着红布，腰悬的短剑鞘嵌着玛瑙，连马靴上的铜扣都擦得锃亮。
二十个侍卫列成两排，动作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其中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掀起为首马车的车帘，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年轻公子弯腰走出。
那锦袍的料子一看就不是凡品，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下摆绣着繁复的云纹，每走一步，纹路都像在流动。
他腰间佩剑的剑柄镶嵌着鸽血红宝石，随着步伐晃出细碎的光，刺得人眼晕。
“墨家墨渊，见过公子罂。”
墨渊上前一步，深蓝色长老袍的衣摆扫过艾草，带起阵辛辣的风。
他左手按在腰间的铁尺上，声音不高不低，像在掂量铁块的重量，“公子远道而来，墨家有失远迎。”
公子罂的目光像带着钩子，慢悠悠扫过寨门两侧的弟子，最后落在墨渊身上。
他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
“墨长老客气了。久闻墨家技艺冠绝天下，连秦国的工官都自愧不如，今日特来拜访，还望不吝赐教。”
他的视线突然转向阿砚，微微停顿，像在打量件刚出炉的铁器：
“这位便是能修复青铜耒的阿砚匠士？果然年少有为。我在魏都就听说了，姑娘能用米酒提纯酒精脱锈，这法子倒是新奇。”
阿砚刚要拱手答话，墨影已抢先一步挡在她身前，机关鸟玉佩撞到铜矩上，发出 “叮” 的轻响：
“公子谬赞，阿砚只是略通锻造罢了。她修复青铜耒，全靠木公指点，算不得什么本事。”
他语气里的警惕像没藏好的刀刃，“请公子入内奉茶，我们新采的雨前茶，味道还算清雅。”
公子罂挑了挑眉，倒没生气，反而笑了笑，那笑容在阳光下突然显得有些刺眼：
“墨师兄倒是护短。”
他没再追问，迈步走进寨门，锦袍扫过艾草，带起几片碎叶。
他的侍卫刚要跟上，却被墨家弟子拦住。
为首的弟子横剑而立，铜矩尺在腰间晃出冷光：
“墨家规矩，宾客随身侍卫不得超过三人。还请公子见谅。”
公子罂挥了挥手，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你们都在门外等着。”
大部分侍卫应声停下，只有两个看起来最精干的随从跟了上来 ——
一个腰间鼓鼓囊囊，像是藏着短弩；
另一个手总按在腰间，指节粗大，显然是常年握刀的主。
走过艾草铺就的广场时，公子罂突然低头闻了闻，脚步顿了顿：
“艾草驱邪，墨长老倒是谨慎。”
他抬眼看向墨渊，目光像淬了火的针，“莫非墨家近来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如…… 妖言惑众之徒？”
墨渊脚步不停，声音依旧平稳：
“山野之地，蛇虫较多，艾草驱虫罢了。”
他侧过身，指着东侧的石屋，“公子请，茶已备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