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陈奇瑜大军返回营地的路,漫长而压抑。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仿佛跗骨之蛆,怎么也挥之不去。
于少卿、吴三桂和凤瑶一行人,被“安置”在了军营中心的一片独立营帐区。
美其名曰“贵客”,实则周围明里暗里,布满了陈奇瑜的亲兵,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夜深人静,营帐内只剩下一盏昏黄的油灯。
“少卿,你到底在想什么?”
吴三桂终于忍不住了,他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身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而隐隐作痛。
“就这么把兵器交了?任由他们把我们当犯人一样看着?”
“不然呢?”
于少卿正在用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那块碎玉,头也不抬地反问,“跟陈奇瑜的数万大军火并一场,然后杀出去?”
吴三桂顿时语塞。
他知道于少卿说的是事实。
他们虽然个个骁勇,但终究只有几十人,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我就是憋屈!”
吴三桂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地说道。
于少卿抬起头,将擦拭干净的碎玉,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三桂,我们现在的处境,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吴三桂和一旁闭目调息的凤瑶,都睁开了眼睛。
“那群‘鬼影’,你看到了。”
于少卿缓缓说道,“他们的战力,他们的装备,他们的行事风格,都说明他们背后,有一个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更严密的组织。”
“车箱峡这场屠杀,对他们而言,或许只是一场实验,或者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行动。”
“而我们,无意中搅了他们的局,还活了下来。”
于少卿的目光扫过两人。
“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吴三桂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凤瑶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不是可能。”
于少卿纠正道,“是一定。”
“现在,陈奇瑜的大营,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在这里,那股势力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们需要陈奇瑜的身份作为掩护,返回京城。”
“京城?”
吴三桂一愣,“回京城做什么?那里是龙潭虎穴,是那股势力的核心!”
“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所以才要去。”
于少卿的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有些答案,只有在风暴的中心,才能找到。”
他没有说出玉佩的事情。
这关系到他的母亲,关系到他最私人的秘密,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凤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似乎察觉到了于少卿有所隐瞒,但她没有追问。
“我跟你去。”
她只说了四个字,简单而坚定。
吴三桂看着于少卿,又看了看凤瑶,最终一咬牙。
“他娘的!算我一个!”
他骂骂咧咧地说道,“老子倒要看看,这京城里,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三人之间,在沉默中达成了一种新的共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便在陈奇瑜的大营中“休养”。
陈奇瑜派人来问过几次话,于少卿都滴水不漏地应付了过去,只将自己描述成碰巧路过、被卷入战场的无辜游侠。
对于那群“鬼影”,他也只字不提“隐炎卫”三个字,只强调其诡异与强大。
陈奇瑜虽然半信半疑,但终究找不到任何破绽。
七天后,一封来自京城的加急军令,送到了陈奇瑜的手中。
圣上听闻车箱峡大捷,龙颜大悦,但也对奏报中提及的“鬼影妖祟”之事,感到震惊与不安,特命陈奇瑜押送几名关键“人证”,即刻返京,当面奏对。
一切,都如于少卿所料。
他们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身潜行,而是作为“重要证人”,在数百名关宁铁骑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向着那座天子之城进发。
路途之上,表面风平浪静。
但于少卿的警惕,却提到了最高。
他的“道衍之眼”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果然,在离开大营的第三天,他发现了异常。
在他们行进路线的远处,总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身影在暗中窥伺。
他们隐藏得极好,寻常的斥候根本无法发现。
但在于少卿的眼中,他们身上那股淡淡的、属于隐炎卫的能量波动,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清晰。
他们没有动手,只是远远地缀着。
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等待某个时机。
这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第五天傍晚,当大军行至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要地段时,变故,终于发生了。
前方探路的斥候,突然快马加鞭地折返,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
“将军!不好了!”
“前方……前方官道上,有一座村子,被……被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