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江雪估摸着赵凤英快下班了，特意提前做好了晚饭。
还炒了个鸡蛋。
用的是赵凤英买回来准备给小宝补充营养的鸡蛋。
她摆好碗筷，脸上努力挤出温顺的笑容。
赵凤英拖着疲惫的身子进门，看到桌上摆好的饭菜，愣了一下：
“雪儿，你做的？不用这么麻烦，我随便弄点就行。”
“你现在怀着孕，可不能太劳累了。”
这几天江雪出奇地勤快，每天都给她们做饭。
赵凤英心里还是感到宽慰的，毕竟江雪之前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不麻烦，表姐，你上班辛苦，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江雪殷勤地盛好粥，递给赵凤英，随意地问：
“表姐，今天厂里还那么忙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赵凤英接过粥，叹了口气：
“是有点累。友谊商店那批货催得紧，要求又高，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
“心言这几天几乎住在厂里了，带着我们反复核验。”
“友谊商店的货啊……”
江雪眼睛一亮，假装好奇。
“那肯定很高级吧？都是些什么款式啊？跟我们平时做的裤子不一样吗？”
赵凤英看了她一眼，低头喝粥。
江雪这两天老是打探厂里的消息，她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于是含糊地说：
“嗯，不太一样，是衬衫和外套，搭配着卖。
面料和做工都要求更精细。”
她不太想多谈工作，尤其不想跟江雪谈。
毕竟她前两天才跑到工厂去闹，这还没过多久呢……
“哦……”
江雪有些失望，但又不死心。
“那得多小心啊，万一出了点岔子，可不得了。”
“表姐，你们那批货啥时候能做完送走啊？早点送走早点轻松。”
“快了，就这一两天吧。”
赵凤英顺口答道，说完又觉得不妥。
又补充道：“具体时间得看最后检验和包装，我也说不准。”
莫青在一旁听着，微微皱了皱眉，插话道：
“凤英，厂里的事，回家就少操心，也少提。吃饭。”
赵凤英会意，不再多说。
江雪看出来他们开始有戒备之心了，于是讪讪地闭了嘴。
心里却暗自记下了“就这一两天”。
饭后，赵凤英去厨房洗碗，江雪凑过去帮忙擦桌子。
眼睛瞟着赵凤英放在椅子上的外套。
她记得赵凤英有时候会把一些厂里的便条或者零碎东西放在外套口袋里。
“表姐，你这外套袖口有点脏了，我帮你洗洗吧？”
江雪伸手去拿外套。
赵凤英猛地转过身，动作比江雪还快。
一把将外套拿了过来，语气有些生硬：
“不用了，雪儿，你怀着孕，别碰凉水。我自己洗就行。”
她把外套紧紧抱在怀里，转身进了里屋。
江雪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赵凤英这防备的态度太明显了！
她肯定发现了什么，或者至少起了疑心！
她必须加快行动了！
晚饭后，赵凤英在灯下缝补小宝玩破的衣服。
莫青在一旁看书。
赵凤英犹豫了一下。
低声对莫青说：“我总觉得……江雪有点不对劲。”
莫青从书页上抬起眼：“怎么了？”
“她最近老打听厂里的事，特别关心。”
赵凤英皱着眉，“还老是问友谊商店的那批货。”
莫青放下书，神色也严肃起来：
“你怀疑她……别有用心？”
“我不知道。”
赵凤英摇摇头，手里的针线活停了下来。
“但她现在的处境，心里有怨气，又跟赵晴那边……我有点不放心。”
“特别是友谊商店这批货，心言特别重视，千万不能出岔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
莫青说道：“你明天去厂里，私下跟心言提个醒，让她也注意点。
“家里这边，我会多留心。”
“嗯嗯。”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的江雪翻来覆去睡不着。
赵凤英警惕的眼神和莫青冷淡的态度在她脑子里反复出现。
她知道，自己在赵凤英家恐怕待不久了。
赵晴交代的事也必须加快动作。
第二天一早，赵凤英前脚刚出门去上班。
江雪后脚就溜了出去，再次奔向那个公用电话亭。
“晴姐！不好了！赵凤英她好像怀疑我了！”
电话一接通，江雪就带着哭腔急急忙忙地说：
“她根本不让我碰她的东西，厂里的事也一句不多说！”
“我昨天就问了下友谊商店那批货什么时候送，她就很警惕！”
电话那头，赵晴沉默了几秒，声音沉稳：
“慌什么？她怀疑又怎样？有证据吗？”
“江雪，我告诉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打听到那批货就这一两天送，对不对？”
“是……她是这么说的。”
“那就够了！”赵晴语气狠决，
“听着，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我会让人以‘卫生防疫’或者‘消防安全复查’的名义再去一趟服装厂，制造点混乱，拖住沈心言和赵凤英她们。”
“你要做的，就是趁这个机会……”
江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我怎么做？我进不去啊！”
“谁让你进去了？”赵晴低声喝道。
“我打听过了，他们那批货，今天下午包装完，应该是明天一早由厂里的货车送到友谊商店仓库。”
“货车晚上就停在厂区里！我要你想办法，在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凌晨，天没亮的时候，溜进厂区。”
“别跟我说你做不到，我知道他们厂区围墙有个地方比较矮，后面是条没什么人的小巷！”
江雪吓得腿都软了：“晴姐！这……这是偷东西啊！被抓到就完了！”
“不是偷东西！”赵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是‘放’东西！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点‘小礼物’。”
她压低声音，详细交代起来。
“是一些处理过的、沾了容易引起皮肤轻微红肿发痒的粉末的小布片，很薄，颜色接近他们的衬衫里衬。”
“你只要想办法，混进他们明天要送货的车上，把这些小布片，塞进那些包装好的衬衫箱子里。”
“不用多，三五件衣服里各塞一片就行！神不知鬼不觉！”
江雪听得浑身发冷，嘴唇哆嗦：“这……这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