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说“跟上”之后，没人说话。
我们继续往前走。晶道比刚才更亮了，脚底那层透明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雷电队员的脚步越来越慢，几乎是在拖着腿走。他一只手撑着我的肩膀，呼吸又重又急。
我把他往右边拉了点，让空间袋贴着他后背。袋口微微打开一条缝，里面那只小鸡轻轻叫了一声。不是真的声音，是能量波动，只有我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星尘气流顺着袋口渗出来，慢慢绕到他身上。
他喘气的节奏稳了一点。
艾琳走在左边，手里那块光结晶浮了起来，在她头顶转圈。她想伸手抓，但我摇头。她咬着嘴唇没动。
“别管它。”我说，“让它自己转。”
她点头，手放下了。
前面的谢无争还在走。他的草鞋踩在地上，每一步都像卡在某个节拍上。奇怪的是，他一踏下去，晶道的震动就变轻一点。等他走出三步，整个通道都安静了。
我闭眼，启动系统预知。
画面跳出来，但慢了半拍。我看到五秒后的未来：谢无争抬起锄头柄，轻轻敲了一下地面，晶道裂开一道细纹，涌出一圈波纹，我们脚下压力突然下降。
我立刻开口：“等他敲地，所有人立刻迈步。”
话音刚落，他就做了那个动作。
咚。
锄头柄点地，声音不大，可整条晶道都跟着震了一下。裂缝里冒出淡绿色的光，像水波一样散开。我们脚下一松，像是卸掉了背上几十斤的担子。
雷电队员差点跪下，被我一把拽住。
“没事了。”我说，“再撑一会儿。”
他点点头，没说话。
艾琳抬头看我：“这路……是不是活的？”
我没回答。我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
符文碎片还在口袋里发烫。我拿出来看了一眼，那根银线更粗了，直直指向岛屿中央那棵树的裂缝。线头飘在空中，像是被风吹着，可这里根本没有风。
谢无争停下脚步。
我们也跟着停。
他已经走到晶道尽头。再往前一步就是岛屿边缘的石台。他转身看着我们，脸上还是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月白色的袍子垂在地上，袖口沾着的菜叶掉了一片，落在晶道上。叶子没消失，反而慢慢化成一点绿光，钻进了地面裂缝。
整条晶道亮了一下。
像是回应。
他举起锄头，轻轻点在石台边缘。就像划田埂那样，简单干脆。
“到了。”他说。
我们三个走上前，站到他身后。
岛屿就在眼前。树干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流动的金光。裂缝已经张开不少，像一张嘴，等着我们进去。空气变得很沉，吸一口像是喝了一口浓汤。艾琳的脸有点白，但她没退。
我掏出符文碎片，举起来。
银线瞬间绷直，一头连着碎片，一头射进树缝深处。没有晃动，没有偏移，就像是锁定了目标。
“这是钥匙？”艾琳低声问。
“应该是。”我说，“至少能打开第一道门。”
雷电队员靠着旁边一根石柱坐下，喘着气。他抬头看着那棵树，眼神发狠：“走了这么远，总不能现在回头吧。”
“没人会回头。”我说。
谢无争没说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草鞋，又抬头看向树缝。他的眼睛很平静，可我注意到，瞳孔最深处有一点星辉在闪。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环境干扰：预知功能延迟0.8秒】
这是第一次出现延迟。
我皱眉。之前最多是信号弱，从来没延迟过。说明这里的能量场已经开始影响系统运行。
我深吸一口气，把碎片收好。
“接下来可能会更难。”我说，“一旦进去，可能没法用能力，也可能记不清自己是谁。但我们得进去。”
艾琳点头。她把手摊开，任由那块光结晶在掌心上方旋转。它不再抗拒，也不再加速，只是安静地浮着。
“我准备好了。”她说。
我看看谢无争。他还是站着不动，锄头扛在肩上，像个准备下地干活的农民。
“你呢？”我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说：“土挺松的，能种。”
我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种地。
可这句话说出来，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反而松了一点。
也许就是因为有他在，这条路才能走通。
我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晶道与石台交界的地方。脚下一冷，像是踩进了冰水里。我没有退。
“大家都记得暗号。”我说，“心跳三下是撤退，两下是警戒，一下是安全。如果失联，原地等三分钟，没信号就按计划前进。”
艾琳伸出手。我握住。
雷电队员也抬手搭上来。他的手很烫，像是发烧了。
谢无争最后伸手。他的手凉得很正常，像是刚从井里捞出来的黄瓜。
四个人的手叠在一起。
我没有喊什么口号。我们也不是那种会喊口号的人。
我只是说：“走吧。”
我们松开手，一起往前迈步。
石台地面比晶道硬，踩上去有回响。那棵树离我们还有五步距离。金光从裂缝里照出来，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扇形的亮区。
我走在最前面，符文碎片贴着胸口。它越来越烫，几乎要烧穿衣服。
走到第四步时，系统突然响了一声。
不是电子音。
是一声叹息。
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不是警告，也不是提示，就是一声叹气，带着点疲惫，还有点熟悉。
我猛地停下。
“怎么了？”艾琳问。
我摇头。没说话。
那声叹息消失了。系统界面恢复正常，可我知道刚才不是幻觉。
谢无争站在我旁边。他抬头看着那棵树，眼神变了。
不再是那种傻乎乎的佛系表情。
他看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哼起了那首小曲。断断续续的调子，像老农插秧时唱的那种。
随着他哼歌，脚下的地面又震了一下。
不是威胁性的震动。
像是回应。
树缝里的金光闪了闪，像是在打招呼。
我握紧了符文碎片。
银线笔直向前，没有动摇。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迈出第五步。
脚落地的时候，整座岛屿轻轻晃了一下。
雾气从头顶退开，光河停止流动，连风都停了。
天地安静了一瞬。
谢无争站在我身边，放下锄头，伸手摸了摸那棵树的边缘。
他的手指碰到了金光。
没有爆炸，没有攻击，什么都没有发生。
树缝里的光变得更亮了。
我掏出符文碎片，高高举起。
银线嗡的一声绷紧，像是弓弦拉满。
它指向裂缝中心，稳稳不动。
谢无争回头看我。
我说：“准备好了吗？”
他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前。
脚尖刚碰到光幕——
碎片突然剧烈震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