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战场，被一片震天的呼噜声彻底撕碎。
有巢氏最精锐的先锋，那些能徒手撕裂虎豹的壮汉，此刻正躺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在嘴角拉出晶莹的丝线。
幸存的燧人氏族人面面相觑，脸上的惊恐还未褪去，就被一种更加荒诞的情绪所取代。
他们看向那个手持弹弓的瘦弱女孩，娲。
“这……这又是什么神启？”
高高的木塔上，有巢氏首领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感受不到疼痛，只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不解。
昨天，他们还在为狼牙棒带来的绝对力量而欢呼。
今天，对方就用一个蘑菇，废掉了他最强的部队。
这仗，还怎么打？
地府深处，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看到了吗！两位师兄！”
通天教主兴奋得满脸放光，他指着光幕，声音里满是赞赏。
“这才是大道！这才是自然！谁说大道就非得是锋锐的剑，厚重的钟？弹弓亦可承道，蘑菇亦能败敌！这小女娃的想象力，深得我截教‘有教无类，万仙来朝’的精髓啊！”
元始天尊的眉头，却锁得更深了。
狼牙棒，他能理解，那是“序”的体现，是对力量的有效规整。
可这蘑菇算什么？
它不循章法，不讲道理，直接绕过了力量的对抗，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瓦解了战争。
这是一种他无法掌控的“乱”。
一种让他感到不安的，秩序之外的“道”。
而太清老子，目光在那颗炸开的七彩蘑菇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移向自己丹炉中那枚九转金丹。
他那万古不波的道心，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
丹，非入口之物？
战场上，短暂的死寂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为娲而起！
“娲！”
“娲！！”
女孩被高高举起，抛向空中，她看到了族人们脸上洋溢的、最真挚的笑容。
战争的天平，似乎已经彻底倾斜。
然而，第二天，当两军再度对峙。
燧人氏的所有族人都愣住了。
对面的有巢氏军团，人人脸上都戴着一个用巨大芭蕉叶和湿兽皮扎成的简陋面具，造型滑稽得像某种从未见过的野兽。
当娲的瞌睡蘑菇再度呼啸而至，炸开绚烂的孢子云。
有巢氏的战士们只是晃了晃脑袋，随即发出震天的怒吼，再次挥舞着狼牙棒冲了上来！
“物理防御”对决“魔法攻击”，第一回合，物理，胜！
但燧人氏的阵中，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慌乱。
还没等有巢氏的战士冲到近前，他们的脚下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
一片片被涂满了粘稠树汁的“绊脚石”，不知何时被铺满了冲锋的道路。
冲在最前面的壮汉，一脚踩下，再也无法拔起！
“陷阱流”，登场！
战争，自此进入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诡异轨道。
今天你发明了“狼牙棒”，明天我就造出“催眠蘑菇”。
今天你戴上“防毒面具”，明天我就铺开“粘性陷阱”。
后天，有巢氏发明了可以远程投掷石块的“人力投石索”。
大后天，燧人氏就研究出了点燃后能产生巨大浓烟，可以遮蔽视野的“狼烟烽火”。
战争的残酷性在飞速降低。
趣味性……却在指数级飙升。
打到第七天，双方都累了，也打不动了。
有巢氏的战士皮糙肉厚，却被各种“脏套路”搞得精神崩溃，看见任何没见过的东西都得绕着走。
燧人氏的族人脑子活络，但每天啃着酸涩的果子，闻着河对岸飘来的烤肉香气，肚子里的馋虫比打仗的士气还要高涨。
这天夜里，月上中天。
大河中央的沙洲上，燧人氏和有巢氏，两位部落首领，第一次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见了面。
“有巢，不能再打了。”燧人氏眼圈发黑，声音沙哑。
“我的族人，需要鱼。”
有巢氏沉默着，看着下游那片因他们过度捕捞而死气沉沉的河道，长长叹了口气。
“我的族人，也需要更坚固的房子。这片林子的木头，快被我们砍光了。”
气氛，陷入了僵局。
就在此时，一个瘦弱的身影从燧人氏身后走出。
是娲。
她的小手里，捧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她用黑曜石打磨出的，一个巴掌大的，无比精巧的石斧模型。
另一样，是一串用最肥美的七彩鳞鱼肉精心烤制的鱼串，上面撒着不知名的香料，香气霸道无比。
她将石斧递给有巢氏，又将烤鱼串递给燧人氏。
“为什么……”
女孩的声音有些胆怯，却清晰地传入两位首领的耳中。
“我们不能换一下呢？”
换一下？
两个字，像创世的惊雷，在两位首领的脑海中同时炸开！
贸易！
燧人氏死死盯着手中的烤鱼，那油脂的香气钻入鼻腔，让他疯狂分泌口水。他又看向有巢氏手中的石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