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章武四年(公元265年)春,南中的局势如同洱海的水面,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北疆,鹰愁涧的战事陷入了残酷的僵持。魏将诸葛绪仗着兵多粮足,对姜维坚守的险隘发动了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进攻,汉军虽凭借地利和顽强意志屡挫敌锋,但伤亡日增,兵力与物资的消耗已近极限。博南城作为前线支撑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此同时,东吴水师在交州沿海的异常动向,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刚刚尝到海盐甜头的南中朝廷,感受到了来自东方的寒意。北线吃紧,东面告警,蜀汉流亡政权面临着立足以来的最大考验。在此危局之下,坐镇博南总揽全局的卫将军诸葛瞻,以其日益成熟的战略眼光,审时度势,提出并开始践行一项更为宏大的战略——“海陆并进,双线固疆”。
这一日,博南行辕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最新的北线军报显示,魏军加大了攻击力度,汉军箭矢消耗惊人,一批急需的弩机在运输途中因山道险峻损毁,姜维连夜遣使求援,言辞急切。几乎同时,楪榆郡宜都王刘琏的密信也送至,信中详述了东吴水师巡逻范围西扩的迹象,以及“靖海营”哨船在与吴军一次险些遭遇的紧张对峙后,被迫放弃对交州方向的勘探,退回传统水域。
“父亲,北线军械告急,东吴又步步紧逼,这……如何是好?”年轻的诸葛尚协助处理文书,目睹这一切,忧心忡忡。
秘书郎黄崇亦面色沉重:“两线受压,兵力钱粮皆捉襟见肘。若顾此失彼,恐有倾覆之危。”
诸葛瞻立于巨大的南中舆图前,目光如炬,久久凝视着图上北部险峻的群山与东部蜿蜒的海岸线。巨大的压力并未让他慌乱,反而激发了他深藏的韬略。良久,他缓缓转身,声音沉稳而坚定:
“敌欲使我首尾不能相顾,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北陆东海,并非割裂,实为一体。守北疆,需海利以充军实;固海防,需北线胜利以振声威。当此危局,退缩保守,唯有死路一条。唯有以攻为守,海陆并举,方能杀出一条生路!”
他走到案前,手指重重敲在图上鹰愁涧的位置:“北线,乃存亡之基,绝不能退!大将军处不仅要救,更要让其有能力反击!传令!”
“黄崇听令!”
“下官在!”
“立即以行台名义,飞檄永昌、楪榆二郡!命霍弋将军统筹,张质郡守协办,即刻清点府库,将新铸之弩箭、火油、伤药,分出七成!征调所有可用驮马、健牛,加派三千精锐军士护卫,组成‘北路急援纵队’,由赵虔将军之弟、骁勇善战的裨将赵锋统领,不惜一切代价,十日内必须送达鹰愁涧前线!告诉大将军,朝廷竭尽全力,望其坚守待机,挫敌锐气!”
“下官遵命!”黄崇凛然领命。
“此乃‘陆上进击’,以硬碰硬,稳守根基。”诸葛瞻目光灼灼。
随即,他的手指滑向东南沿海:“然仅守不足恃。东吴觊觎,盖因我示弱。若我能于海上有所作为,既可获取急需物资,亦可示强于吴,使其不敢轻举妄动!此乃‘海上迂回’,以奇制胜!”
“诸葛尚听令!”
“孩儿在!”诸葛尚精神一振。
“汝即刻草拟密令,以吾之印信,六百里加急送楪榆宜都王刘琏及靖海营陈舟将军!”
“其一,命刘琏王爷,海盐生产务求扩大,所得利润,优先用于向西南沿海夷部、乃至设法通过中间商,秘密收购优质木材、皮革、铜铁,尤其是箭杆用竹、弩弦用筋角等北线急缺物资!价格可略高,但求速办!”
“其二,命陈舟将军,靖海营暂避东吴锋芒,然不可因噎废食。改变探索方向,主力向南、向西!精选熟悉水文之死士,驾轻舟,携丝绸、瓷器、精盐,沿哀牢山余脉海岸线南下,寻找新的贸易点,接触那些未受东吴控制的部落,建立联系,开辟新的、更安全的‘海上补给线’!”
“其三,舟械坊加速研制可载货百石以上、航速较快的海鹘船,并尝试改装旧船,加装拍杆,不求与吴军大战舰抗衡,但求具备近海自卫与快速运输之能。”
“告诉刘琏与陈舟,海路通,则北线活;海路强,则东吴惧!此乃‘以海养陆,以海慑敌’之策!”
诸葛瞻的方略,高屋建瓴,将陆上坚守与海上开拓紧密结合,相互支援,将不利的双线压力,转化为互为犄角、主动出击的态势。诸将闻言,茅塞顿开,士气大振。
“卫将军妙算!”黄崇赞道,“如此,北线得实利,海疆拓新路,东吴亦不敢小觑!”
“然,此策行险,”诸葛瞻肃容道,“陆路转运,山高路远,需防魏军细作破坏、山匪劫掠。海上探索,风波险恶,夷情难测。需选派极精干之人执行。”
“父亲,孩儿愿往北路押运军械,以保万全!”诸葛尚请命。
诸葛瞻看着儿子日渐坚毅的面庞,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可。北路虽有险,然赵锋足可胜任。汝另有重任。吾欲遣汝持节,秘密前往楪榆,协助刘琏王爷总揽海务,协调盐利与探索之事。汝年轻,需此历练,且代表行台,可镇各方。此事关乎长远,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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