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站在电梯里，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袋子上印着“人事专用”四个字，边角有点发皱，像是被攥过很久。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八点零七分。比平时上班早了半小时。
电梯门开，走廊尽头就是项目协调部的玻璃门。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办公室比基层那间大了不少，人也少一些。每个人工位隔得远，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他刚站定，就有几道目光扫过来，又迅速移开。
“你就是新来的？”一个女同事探头问。
“我是大番薯。”他说，“今天来报到。”
“哦，你啊。”女人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在靠窗第二排。桌上已经放好了新工牌、笔记本电脑和一份任务清单。他坐下，把文件袋放在一旁，翻开那本卷边的笔记本，开始一条条抄录清单内容。
九点整，会议室门推开。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走出来，脚步快，眼神冷。他扫了一圈办公室，最后停在大番薯身上。
“你，进来。”
大番薯愣了一下，赶紧起身，拿着笔和本子跟进去。
会议桌旁坐着五个人，都是各部门代表。那人坐在主位，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是李主任。”旁边有人小声提醒。
大番薯默默记下名字。
李主任翻了下手里的材料，说：“下周要启动A区系统升级，涉及客服、技术、财务三个部门。现在没人牵头，你来做这个协调人。”
全场安静了一秒。
有人抬头，有人低头，没人说话。
大番薯张了张嘴：“我……做协调？”
“有问题？”李主任抬眼。
“没有。”他摇头，“但我没做过这种事。”
“那就学。”李主任把一叠资料推过来，“今天中午前，交一份跨部门协作流程表。要清楚每个环节谁负责、什么时候完成、卡点了怎么上报。”
旁边几个中层干部交换了个眼神。
大番薯接过资料，手指有点紧。他回到座位就开始翻文件。术语太多，看得吃力。他干脆把不懂的词一个个写下来，午休时跑去技术部找秦先生提过的那位专员。
那人姓王，四十多岁，戴眼镜。听完问题，叹了口气：“你这活不好干，李主任最讨厌拖沓。”
“我知道。”大番薯点头，“但我得做完。”
王专员看他记笔记的样子，忽然笑了：“行吧，我给你讲一遍，你录音也行。”
大番薯连忙打开手机。
两小时后，他交出了流程表。表格做了颜色区分，时间节点标得清楚，还加了一栏“应急联系人”。
李主任只看了一眼，没说话，但没打回来。
第二天开项目会，议题是服务响应机制优化。讨论了半小时，还是僵在原地。
李主任环视一圈，忽然说：“大番薯，你说说。”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他握紧了笔，喉咙动了动。
“我在基层的时候，客户最常问的一句话是‘现在到哪一步了’。”他说，“我们每次都解释，但他们还是不放心。”
有人轻哼了一声。
他没停：“我在想，能不能做个进度看板？客户扫码就能看到当前处理状态，比如‘已受理’‘正在排查’‘即将反馈’。每步更新都自动通知。”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技术上能实现吗？”财务那边有人问。
“小程序就行。”技术代表接口，“开发两天够了。”
“谁来维护？”另一个问。
“我来。”大番薯说，“每天更新数据，出问题第一时间同步。”
李主任盯着他看了几秒，拿起笔在纪要上写了什么。
散会后，那个财务主管路过他工位，低声说了句：“想法不错。”
大番薯笑了下，继续敲键盘。
接下来几天，他每天早上发一封进度邮件。标题统一格式：【A区升级第x天｜当前状态｜待办事项】。表格清晰，一句话说明重点。
起初没人回复。第三天，技术组回了个“收到”。第五天，财务主动发来预算节点安排。
他在茶水间碰到一位之前不搭理他的主管。
“你还真每天都发。”那人端着杯子，“我都快成习惯了。”
“我不想让大家等。”他说，“以前我在下面，最怕的就是不知道事情做到哪了。”
对方沉默一会儿：“下周还有个b区项目，你要不要试试牵头？”
他点头：“我想试。”
当天下午，李主任叫他进办公室。
“看板的事，技术组提交了方案。”他说，“我批了。”
大番薯站着没动。
“你做事慢。”李主任看着他，“但不算乱。这点比很多人强。”
他松了口气。
“下个月还有个跨区域联动任务。”李主任翻开文件夹，“比这个复杂。如果你能把这次收尾做好，可以考虑让你跟进。”
“我会做完的。”他说。
“我不是问你想不想。”李主任合上本子，“我是问你扛不扛得住。”
“我能扛。”
李主任看了他很久，终于点了下头：“去吧。”
他走出办公室，发现手心全是汗。
回到工位，他打开文档，开始整理会议记录。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客户进度可视化看板开发启动
负责人：大番薯】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保存了文件。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键盘上。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工牌，比之前那块厚一点。
电话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老夫子”。
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停了几秒。
他按下通话，刚开口——
“你今天发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