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内的流言蜚语,在赵云巧妙的推波助澜下,如同初春的瘟疫,悄无声息地蔓延,搅得荆襄政坛人心浮动。刘表为自证“清白”,不得不对刘备(替身)多加安抚,赏赐不断,甚至公开驳斥了蔡瑁的一些过激言论。蔡瑁、蒯越等人虽恨得牙痒痒,却一时抓不到把柄,只得暂时收敛锋芒,暗中积蓄力量,图谋后计。
然而,就在襄阳方面的注意力被内斗牵制之时,一场更大的风暴,正从北方悄然逼近。这场风暴的策源地,并非许昌的丞相府,而是新野的镇北将军府。
镇北将军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赵云沉静而锐利的侧脸。关羽、张飞、陈登、糜竺、孙乾等核心成员肃立两侧,气氛凝重。墙上悬挂的巨幅地图上,代表曹军势力的黑色小旗,密集地插在宛城(南阳郡治所)、叶县一带,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诸位,”赵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手指点向宛城,“据各方细作最新密报,曹操平定河北后,确在向宛城、叶县方向增兵,遣大将曹仁、李典镇守,加固城防,囤积粮草,似有南窥之意。”
张飞环眼一瞪,声如洪钟:“曹贼亡我之心不死!来得好!正好让俺老张的活动活动筋骨!”
关羽丹凤眼微眯,抚须冷然道:“曹仁、李典,皆曹军宿将。其增兵宛城,意在威慑,亦是试探。然,目前兵力,尚不足以大举南侵。曹操主力,仍在邺城消化河北。”
陈登沉吟道:“云长兄所言极是。曹操新得河北,根基未稳,西凉马腾、韩遂未平,东线孙权虎视,此时大举南下,非其利也。此番调动,更似例行加强防务,或为将来南下做准备。”
孙乾接口道:“然,此消息若传入襄阳,蔡瑁之辈,必会借题发挥,或斥我北岸防务不力,或诬我勾结曹军,再生事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赵云。北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牵动着荆州脆弱的神经。
赵云的目光扫过地图上宛城与新野之间那片并不遥远的区域,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曹操此番调动,兵力不多,意图不明,确似试探居多。”赵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静,“然,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曹操无意大动干戈,我等却可借其势,造我局。”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斩钉截铁道:“将此消息,加以‘润色’,夸大其词,在荆州境内,尤其是新野、襄阳一带,营造出曹军即将大举南侵、兵锋直指新野的紧张态势!”
“哦?”关羽眉头一挑,“子龙意欲何为?”
“其一,敲山震虎,巩固北岸。”赵云分析道,“制造紧张空气,可使北岸军民同仇敌忾,进一步凝聚人心,凸显我镇北将军府存在之必要。亦可借备战之名,进一步整合资源,调动军队,加强控制。”
“其二,敲打襄阳,转移视线。”赵云冷笑,“襄阳方面,尤其是蔡瑁,近来小动作不断。正好借此机会,将他们的注意力从内斗转移到外患上。让刘景升和荆州士民都看清楚,是谁顶在抵抗曹操的最前线!若北岸有失,襄阳能独善其身吗?届时,看蔡瑁还有何颜面在内争权夺利!”
“其三,……”赵云目光深邃地望向南方,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将玄德公,置于风口浪尖。”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动。
赵云继续道:“玄德公以‘客将’身份寓居襄阳,处境微妙。此前流言,虽暂保其平安,然终非长久。需有一契机,让刘表觉得玄德公‘不可或缺’,或……‘不得不放’。曹军大兵压境的‘危机’,正是最佳契机!”
他详细部署:
“行动一:广布斥候,大张旗鼓。 即刻加派大量斥候、游骑,北出探查,故意做出如临大敌之态。遇有曹军小股部队,则‘激烈’交锋,俘获人员、缴获旗帜,制造‘前线接触’的实证。”
“行动二:控制舆论,散布恐慌。 动用一切渠道,在新野、襄阳乃至江陵散播消息:‘曹操已调集十万大军,以夏侯惇为先锋,不日将出宛城,南下复仇’、‘曹军目标,首取新野,生擒刘备’、‘北岸兵力单薄,危在旦夕’。言辞务必逼真,细节务必丰富。”
“行动三:加固城防,动员民众。 新野城即刻进入战时状态,加高城墙,深挖壕沟,疏散近城百姓,做出誓死坚守的姿态。同时,‘恳请’襄阳速发援军、粮草。”
“行动四:八百里加急,求援襄阳。 以主公(刘备)和我的名义,向刘表上表,措辞急切,详陈‘曹军异动,大军压境’之‘危局’,言北岸将士虽誓死效命,然恐独木难支,恳请州牧速发援兵,并‘恭请’刘豫州(刘备)回新野坐镇,以安军心!”
此计一出,众人皆服。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心理战和信息战,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将曹操的微弱动向,放大成迫在眉睫的全面战争威胁,从而为实现多重战略目标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