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的快马卷起漫天尘土,蹄声急促如鼓点,敲打在吕军前锋大将文丑的心坎上。
他怀里那份情报仿佛一团烈火,几乎要将他的胸膛烧穿——程普主力尽出,孤城门户大开!
这等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文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双目迸射出贪婪而炽热的光芒,仿佛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饿狼。
他自恃勇武,冠绝河北,素来看不上江南那些所谓的儒将,程普此举在他眼中,不过是自寻死路。
“传我将令!”文丑的声音雄浑如钟,在旷野上远远传开,“全军突击,天黑之前,我要在右北平的城头痛饮庆功酒!”
数千精骑应声而动,铁蹄奔涌,如一道黑色的怒潮,直扑那座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寂的城池。
城门确实如情报所言,虚掩着,城墙之上,零零星星的守军稀稀拉拉,旗帜在风中都显得有气无力。
甚至当吕军的先头部队冲到吊桥前时,城头才响起几声慌乱的锣响。
一个身着偏将铠甲的守将出现在城楼上,面色苍白,手足无措地挥舞着令旗,声音都在发颤:“快……快放箭!关闭城门!”
然而,他的命令显得如此迟缓而无力。
几支稀疏的箭矢射下来,软绵绵地钉在地上,更像是送别的礼花。
吊桥下的绞盘转动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那沉重的城门,只关上了一半,就卡在了那里。
“哈哈哈哈!一群废物!”文丑见状,更是意气风发,纵声长笑。
他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向前一指,厉声喝道:“全军随我冲!城中之敌,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眼中那个怯懦的守将,正是张景。
张景看到文丑如魔神般冲来,吓得一个趔趄,竟转身向城楼下跑去,那狼狈的模样,彻底点燃了文丑心中最后一丝警惕,将其化作了冲天的傲慢。
“杀!”
文丑一骑绝尘,率先冲过半掩的城门。
紧接着,他麾下最精锐的三千铁骑如洪流般涌入。
然而,就在他们冲进这道外城门,准备一鼓作气冲向内城时,一股极度危险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文丑的脊梁骨窜上天灵盖。
太安静了。
除了自己部下的马蹄声和呼喊声,这座瓮城之内,竟无半点杂音。
说时迟,那时快!
“轰隆——!”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扇他们刚刚冲进来的厚重铁闸门,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砸落,激起漫天烟尘,彻底封死了退路。
与此同时,前方通往内城的城门也应声关闭。
瓮中捉鳖!
文丑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被戏耍的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怒吼,一声清越的号角便从头顶响起,如同死神的吟唱。
刹那间,瓮城两侧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箭垛后,涌现出无数手持强弓硬弩的袁军士卒。
他们面无表情,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一个沉稳而冰冷的声音,从正前方的城楼上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文丑将军,别来无恙。我在此,已恭候多时了。”
文丑猛然抬头,只见城楼之上,张景正恭敬地侍立一旁,而在他身前,一位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中年将领正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此人并非程普,而是一个文丑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你是何人?”文丑勒住战马,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狂怒。
“袁军麾下,高干。”中年将领淡淡地报上姓名,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下方陷入绝境的吕军骑兵,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猎人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快感。
“将军神勇,天下皆知。可惜,猛虎虽强,入了陷阱,也只能任人宰割。”
话音未落,高干手臂轻轻一挥。
“放箭!”
冰冷的命令如同地狱的判决。
霎时间,箭矢如乌云盖顶,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这不是寻常的箭雨,而是经过精心计算的饱和式打击,覆盖了瓮城内的每一寸土地。
“噗!噗!噗!”
利箭穿透甲胄、撕裂血肉的声音连成一片,凄厉的惨嚎与战马的悲鸣响彻云霄。
前一刻还气势如虹的吕军精骑,瞬间变成了活靶子。
骑士们被射成刺猬,从马背上滚落;战马中箭,悲嘶着倒地,将主人压在身下。
冲锋的势头在第一波箭雨中就彻底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混乱和绝望的挣扎。
整个瓮城,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化作了一座血肉磨坊。
“结阵!举盾!”文丑目眦欲裂,他挥舞着长枪,拨打着射向自己的箭矢,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但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护住三千袍泽?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毫无停歇的迹象。
城墙上,滚木礌石也开始呼啸着砸下。
吕军的阵型被彻底打散,死伤急剧攀升。
退路已断,前进无门。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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