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饿狼嗅到劲敌血腥味的兴奋,是神只俯瞰敢于挑战天威的凡人时,终于提起的兴致。
丈八蛇矛如同一条咆哮的黑龙,卷起漫天尘土,带着足以撕裂山川的气势,瞬间便已抵至吕布面门。
矛尖的寒芒映在吕布的瞳孔中,却未能激起半分波澜。
就在那矛尖即将触及其肌肤的刹那,方天画戟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那柄染血的画戟仿佛瞬移般横亘于前。
“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沉闷、都要恐怖。
张飞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矛杆上传来,那力量狂暴得不似人力,竟让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双臂瞬间麻木,虎口迸裂,鲜血横流。
他座下的乌骓马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四蹄竟被这股反震之力压得深陷泥土之中!
怎么可能!
张飞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吕布血染金甲,气息浮动,这都是他亲眼所见。
他含怒而来,挟雷霆之威,本以为这一击足以将这强弩之末的战神彻底碾碎。
可现实却是,对方仅仅是随意一格,便展现出了比全盛时期更加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吕布面无表情,持戟的右臂肌肉虬结,青筋如龙蛇般盘踞。
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非但没有成为他的弱点,反而像是打开了某种禁锢,释放出了一头远古凶兽。
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仅凭单臂之力,便将张飞这全力一击死死地压制住了。
“燕人张飞,”吕布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你的力量,仅止于此吗?”
话音未落,画戟猛然下压,一股更凶猛的力量爆发开来。
张飞再也握持不住,丈八蛇矛被硬生生荡开,胸前门户大开。
吕布手腕一翻,画戟的月牙刃便如一道凄冷的电光,直削张飞的咽喉。
快!快到极致!
张飞浑身汗毛倒竖,生死关头,他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倒,几乎是贴着马背躺了下去。
冰冷的锋刃擦着他的鼻尖划过,带起的劲风割得他面皮生疼。
一击不中,吕布的攻势却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
画戟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劈、砍、刺、撩、挂,每一招都化繁为简,只剩下最纯粹的杀意与力量。
张飞被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彻底笼罩,他平生第一次,在纯粹的力量与技巧上,被一个人压制到了只能狼狈防守、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周遭的喊杀声仿佛都已远去,天地间只剩下戟矛碰撞的夺命乐章。
张飞的战意在燃烧,心中的惊骇却也在不断滋长。
他像一叶在怒海狂涛中挣扎的扁舟,随时都可能被下一个巨浪拍得粉身碎骨。
百余回合转瞬即逝,张飞已是险象环生,浑身被冷汗浸透。
然而,久守必失的道理他懂,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他更懂!
他猛地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不再试图格挡那无处不在的戟影,而是孤注一掷,将丈八蛇矛化作一道搏命的直线,直刺吕布的心窝。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然而吕布竟也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身的气力汇聚于方天画戟之上,画戟的顶端在空气中摩擦出尖锐的嘶鸣,仿佛连空间都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他没有理会刺向自己心脏的蛇矛,而是将画戟高高举起,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着张飞的头颅狠狠砸下!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这决定生死的终极对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色的闪电划破了凝固的战场。
“铛!”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脆响,精准地斩在了方天画戟的侧面。
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雷霆一击,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带偏了寸许。
画戟的锋刃擦着张飞的头盔落下,将他头顶的红缨斩断,深深地劈入了地面,激起一道数丈高的烟尘。
而张飞那搏命的一矛,也被一柄青龙偃月刀的刀背稳稳架住。
烟尘中心,三匹神驹成品字形对峙,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凤眼微眯,面沉如水。
他没有看自己的三弟,目光死死地锁定着吕布。
那是一种猛虎遇见了真龙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尊重,以及最为炽烈的战意。
吕布缓缓抬起头,看向这个新来的对手。
他胸前的伤口因为方才的巨力而再度崩裂,鲜血汩汩而出,但他仿佛毫无所察。
他与关羽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
下一瞬,没有任何征兆,青龙偃月刀与方天画戟同时动了!
如果说吕布与张飞的战斗是力量与狂野的碰撞,那么此刻,便是技巧与意志的终极对决。
刀光如练,戟影如山,每一次交击都爆发出刺目的火花。
风沙被他们激荡的劲气撕扯得支离破碎,两人的身影快得只剩下两团模糊的光影,兵刃交鸣之声密集得如同暴雨敲打芭蕉,震得人耳膜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