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呜咽,如万鬼夜哭。
自断碑谷向西三百里,便是山海大荒中赫赫有名的绝地——千尸原。
大地呈现出一种被反复灼烧过的焦黑色,寸草不生,唯有累累白骨半掩在浮土之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了死气、怨气与硫磺的诡异腥甜,令人闻之作呕。
柳十三娘运起玄功,才勉强抵御住这股侵蚀心神的污秽气息,俏脸已是一片煞白。
她望向前方那道孤峭的背影,心中愈发敬畏。
顾玄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他就那么平静地站着,任由那些足以让凝神境修士心智错乱的“赎罪灰雨”落在肩头,却连衣角都未曾沾湿。
此刻的千尸原,正上演着一场持续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的诡异祭典。
轰隆!
前方不远处,大地猛然开裂,一座由无数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骨塔拔地而起,直冲百丈高空。
塔顶之上,一团幽蓝色的魂火骤然点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那魂火便“噗”地一声炸裂开来,整座骨塔随之崩塌,化作漫天灰烬,纷纷扬扬地洒下,正是那所谓的“赎罪灰雨”。
“大人,这就是葬沙窟的‘千魂血祭’。”柳十三娘强忍着不适,沉声汇报道,“根据情报,哭面佛母以千尸原为阵眼,每隔一炷香献祭千道生魂,以滋养埋藏在地底的‘幽冥鼎’。传闻此鼎能炼化万灵,逆转生死。”
顾玄没有回头。
在他那双因“容器”身份而愈发深邃的眼眸中,整个世界都化作了数据的洪流。
千尸原的地底,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祭坛,而是一张巨大到无边无际的能量网络。
无数被漆黑锁链贯穿了魂体的怨灵,正像拉磨的牲口一样,在无尽的黑暗中艰难跋涉,日夜不休地为中央的一尊巨鼎输送着能量。
那拔地而起的骨塔,不过是巨鼎能量满溢时宣泄的废气口,而这些所谓的“祭品生魂”,就是这座大阵的生物电池。
“她不是在祭祀。”顾玄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万年玄冰,“她是在喂锅。”
柳十三娘浑身一震,一时间竟没能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顾玄却不再解释。
他抬起手,冷酷地指向远处最新升起的一座骨塔,对身侧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下令:“骨哨儿,让他们停下。”
那道身影,正是他不久前用镇魔殿炼化的泣颅卫统领·骨哨儿的傀儡。
如今,这位曾经忠于佛母的统领,已是顾玄最忠实的走狗。
骨哨儿空洞的眼眶中魂火一闪,将那个由自己头骨制成的骨笛凑到嘴边,吹出了一段尖锐而无声的音波。
音波扩散,正在将一批新抓来的活人押送至骨塔下的泣颅卫们动作猛然一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整片焦土大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彻底激怒!
“大胆!竟敢染指吾之祭品!”
一个怨毒而癫狂的女子声音响彻天地,正是哭面佛母·千靥!
一道幽光从地底冲天而起,化作一尊三足两耳的青铜巨鼎虚影,笼罩了整片天空。
巨鼎之上,万千哭泣的人脸若隐若现,发出震慑神魂的哀嚎。
“幽冥鼎!”柳十三娘失声惊呼。
与此同时,顾玄识海中的镇魔殿猛然一颤,殿内那口与幽冥鼎同源的“泉眼”竟也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仿佛在与外界的巨鼎遥相呼应!
一道低语在顾玄心底响起,正是那幽冥鼎灵的声音:【同类……渴望……吞噬……】
“警告!未来视界受到强烈干扰!误差已扩大至三秒以上!”獍神傀儡的警报刺耳响起。
顾玄眼神一凝。
不是獍神傀儡失灵,而是这幽冥鼎与镇魔殿同源,它散发的力场,严重干扰了基于镇魔殿推演能力的预知!
“找到你了……鼎之化身!”哭面佛母的狂笑声中,巨鼎虚影猛然下压,无尽的吸力从中传来,竟是要将顾玄一行人连同那些祭品,一同吸入鼎中炼化!
“佛母有令!格杀勿论!”被骨哨儿短暂控制的泣颅卫们瞬间摆脱了束缚,眼中的魂火转为血红,嘶吼着反扑过来。
前后夹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撤退!快撤!”柳十三娘当机立断,急声下令。
但,晚了!
吸力是如此恐怖,连空间都被扭曲。
柳十三娘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快要被撕扯出体外。
千钧一发!
就在柳十三娘面露绝望之际,顾玄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而诡异的笑容。
“你供鬼吃人,老子今天就抢了你的锅!”
一声低喝,顾玄猛地抬手,掌心中,一座古朴的宫殿虚影骤然浮现,正是镇魔殿!
他竟主动将镇魔殿暴露在幽冥鼎的吸力之下!
“找死!”哭面佛母的笑声愈发猖狂,“竟敢用空间法宝对抗幽冥鼎?给我一起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