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安对苏青绫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他觉得此时不可久战。看到机会来了,他手中那柄看似装饰用的长剑,如暗夜中的一道闪电般疾速递出,“铛”的一声清脆巨响,精准无比地格开了赵寻因身形不稳而力道稍减、试图再次追击苏青绫的一刀!
火星四溅!
周世安被赵寻刀上残余的巨力震得后退半步,脸色更显苍白,他本身的武功更偏向灵巧与谋略,硬拼内力并非所长,但这一剑的时机、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终究是为苏青绫化解了这紧随其后的危机。
“苏姑娘,快退入密道!”周世安低喝一声,声音急促却依旧保持着沉稳。剑光随即在他身前展开,虽然剑法不如苏青绫的鞭法那般精妙霸道、充满侵略性,却也严谨缜密,守得滴水不漏,将因旧力刚去、新力未生而微微气喘的苏青绫护在了身后。
苏青绫见周世安果然返回接应,心知时机已到,不可恋战。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隐隐作痛,金鞭在空中虚晃一招,划出一道炫目的金光,逼退了两名试图趁势靠近的敌人,身形随即如一片被秋风吹落的青叶,轻灵地一飘,便滑入了那幽暗的暗门之中。
周世安亦是不敢怠慢,觑准苏青绫已然安全的空挡,剑势一收,身形一闪,如游鱼般灵活地紧随苏青绫之后没入暗门。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扇滑开的石壁暗门在两人进入后,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推动,迅速而沉重地闭合,严丝合缝,再次与墙壁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将赵寻那气急败坏的怒吼、手下们疯狂的刀剑劈砍石壁的刺耳噪音,以及窗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都死死地隔绝在了门外。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平坦通道,而是一条陡峭向下延伸的石阶,曲折蜿蜒,深不见底。光线极其昏暗,仅能凭借从石壁缝隙间透出的、不知来源的微弱天光,勉强辨认脚下台阶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经年累积的尘土气息。
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也顾不上交谈,沿着湿滑冰冷的石阶快步下行。苏青绫在前,凭借过人的目力和轻功,小心试探着脚下的虚实;周世安断后,不时回头凝听,警惕可能的追兵。
寂静的密道中,只回荡着两人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苏青绫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因方才激烈搏杀而剧烈跳动的声音,如同擂鼓在胸腔内轰鸣。
向下走了约莫数十级台阶,拐过一个急弯,前方出现了一处稍微宽敞些的拐角平台,这里似乎曾是建造时用于歇脚或存放物资的地方。
直到确认身后暂时没有追兵破门而入的迹象,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凉潮湿的石壁,稍作喘息。
苏青绫微微闭上双眼,胸口起伏,努力调匀体内有些紊乱的气息。接连的恶战,尤其是最后时刻应对赵寻的舍身扑击和全力施展“柳絮迎风”、“缠字诀”等高消耗招式,即便她内力根基扎实,此刻也感到经脉隐隐作痛,丹田气海传来一阵空虚之感,额角与鼻翼已然见了细密的汗珠。
她轻轻甩了甩因紧握金鞭而有些发麻的右手手腕,感受着内力在《素心诀》的催动下,于经脉中缓缓流转,修复着剧烈的损耗。
片刻后,她睁开双眼,眸中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冷静。
她伸手入怀,取出了那本以油布精心包裹、沾染了血迹、更关系着江南漕运乃至无数人生死的真账册,郑重地递向周世安:“周大人,账册在此,完好无损。”她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些许沙哑,却异常坚定。
周世安亦是气息未平,额上见汗,但脸上却难掩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对苏青绫的由衷感激、敬佩。他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接过那本小小的、却重逾千钧的账册,仿佛捧着的是整个江南的安宁与希望。
他对着苏青绫,不顾身份悬殊,深深地作了一揖,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敬佩与后怕:“苏姑娘!今日若非姑娘神功盖世,智勇双全,周某性命休矣,这漕运大局,亦将万劫不复!”
他直起身,看着苏青绫,眼中闪烁着惊叹的光芒,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方才她与赵寻激战的英姿:“姑娘之鞭,若九霄游龙,矫夭莫测,刚柔并济,令人叹为观止!姑娘之身法,如惊鸿掠影,飘忽难寻,每每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周大人过奖了!”苏青绫道。
周世安没有被苏青绫的话打断,继续言道:“更难得的是姑娘临危不乱的急智,那番指证赵寻的言语,真如晴天霹雳,直击要害,方能为我等争得这宝贵的逃生之机!姑娘真乃智勇双全、绝世罕见的奇女子!周某代朝廷,代这江南千千万万的百姓,谢过姑娘的舍生忘死、力挽狂澜之功!”这番话,比起之前可能有的客套,此刻更是发自肺腑,融入了方才旁观激战所带来的震撼。
苏青绫见周世安行此大礼,连忙侧身避开,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谦逊的微笑:“大人言重了,折煞青绫了。铲奸除恶,本是江湖人的本分。况且,若非大人暗中指点,及时接应,青绫恐怕早已深陷重围,力竭而亡。”她话语诚恳,并未居功自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