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为强，不能再等杜仲标招兵买马之后卷土重来了，必须在他恢复元气之前就斩断他的魔爪！
“三贵，黄尧，”龙文沉声吩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组织人手，轮班警戒，尤其是通往后山的隘口，多加警岗！其余人等，全力救治伤员，清理场地，加固破损处，务必让教主能安心静养！”
“是！”穆三贵和黄尧立刻领命，强打起精神，开始低声指挥安排还能行动的弟子。金莲观这架几乎散架的机器，在龙文的指令下，开始艰难地、缓慢地重新运转起来。
夜色深沉，月影西移。金莲观内燃起了几处篝火，驱散了些许寒意和死寂。大部分伤员在服用了简单的伤药后沉沉睡去，只有警戒弟子警惕的身影在火光边缘晃动。
李泽川被小心翼翼地抬进了观内仅存的一间尚算完整的厢房。他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许多，手臂上的青黑色毒线已经退到了小臂中部，肿胀也消减不少。赵清玉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用温水一遍遍擦拭丈夫的脸和手。
龙文、索云菲、苏青绫三人聚在院中一株被削去半截树冠的古松下。冯天豪灌了几大口水，又啃了点干粮，恢复了些精神，也坐在一旁。
“龙公子，”冯天豪咽下口中干硬的饼子，压低声音问，“这一仗怎么不让我参加一下呀？苏姑娘是偷偷跑来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步？”
“前些天，你太疲惫了！”
龙文的目光投向山下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深不见底的密林，眼神锐利如刀：“金莲观经此一役，伤筋动骨。杜仲标吃了这么大的亏，损兵折将，连黄毛婆都折在这里，以他的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话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松树粗糙的树皮，“此刻，他恐怕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算计着如何报复。我们走不得，至少现在走不得。必须等李教主伤势稳定，金莲观恢复一些自保之力。”
冯天豪恨恨地一拳捶在旁边的石头上：“便宜了这帮狗贼！”
索云菲接口，声音冷静：“杜仲标不足惧，他根基已损。需提防的是刁不群。此人武功诡异，心思狡诈如狐，最擅长隐匿暗算。他今日退走，未必是怕，更像是在等什么机会。”
苏青绫一直沉默着，此刻也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光扫过周围残破的阴影，如同在搜寻那可能潜伏的危机。
这时，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李文秀走了出来。她换下了白日里染血的衣裳，穿着一件干净的粗布衣裙，头发简单地挽起，脸上泪痕已干，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除了疲惫，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冰冷的恨意和坚毅。她径直走到龙文面前。
月光和篝火的光映在她脸上，少女的轮廓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冷硬。
“龙大哥，”李文秀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等我爹好一些，金莲观安稳下来，我要跟你走。”
龙文微微一怔，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心中了然，但还是问道：“文秀，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杀倭寇！杀汉奸！”李文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我要亲手宰了那些害我爹娘、害我金莲教兄弟姐妹的畜生！尤其是徐天赐那个狗贼……！”
提到“徐天赐”三个字，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眼中迸射出刻骨的仇恨，几乎要凝成实质。这剧烈的反应让旁边的冯天豪都吓了一跳，索云菲和苏青绫也投来关注的目光。
龙文眉头微蹙，他想起白日里李文秀最后明明占了上风，却任由徐天赐逃脱的情景，心中一直存着疑问：“文秀，今日你明明已重创徐天赐，为何最终放他离去？”
李文秀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恨意，但声音依旧带着冰冷的颤抖：“放？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我不能！”她猛地抬头，直视龙文的眼睛，那目光中的决绝令人心悸，“我外公……徐天赐这狗贼，我亲眼看见他用剑刺穿了我外公的胸膛！我跪在外公坟前发过血誓，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把他活着拖到外公坟前，用我外公留下的那把柴刀，亲手砍下他的狗头，祭奠外公在天之灵！”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血腥誓言。院中的空气仿佛都因这誓言而凝固了几分。篝火噼啪作响，映得她苍白的脸颊上那抹恨意更加鲜明。
“可……可今日，金莲观危在旦夕，我爹娘命悬一线！外公的坟在百里之外……我……”李文秀的喉头哽咽了一下，眼中再次泛起泪光，那是极度的痛苦和无奈，“我没办法！我只能先顾眼前！但外公的仇，我一天也没忘！下一步，我一定要用徐天赐的狗头，去祭外公的坟！”
她猛地转向龙文，眼神近乎哀求，却又无比倔强：“龙大哥，我知道！我知道徐天赐跟你龙家有着血海深仇！我求你……求你把这条狗的命，留给我好吗？”她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龙文的手臂，指甲隔着衣服都掐进了肉里，“我发誓！我一定把他带到外公坟前！亲手砍下他的头！祭奠外公！求你了，龙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