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夏与苏清欢到底放心不下,只在外稍作停留,便匆匆折返。当她们踏入山洞,看到昏倒在石壁旁、衣衫不整、后背血迹斑驳、药瓶滚落一地的白茯苓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茯苓!”苏见夏惊呼一声,立刻扑上前,手忙脚乱却尽量轻柔地先将她滑落的衣衫拢好,遮住裸露的肌肤,手指触碰到她冰凉汗湿的皮肤和黏腻的血迹,眼圈瞬间就红了,“怎么会这样……伤口肯定全裂开了……”
苏清欢较为镇定,迅速探了白茯苓的脉息和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力竭痛晕,气息虽弱但还算平稳。但背后伤口必须立刻重新处理止血,内腑伤势也可能因这番折腾而反复。”她当机立断,“见夏,你稳住茯苓心脉,用月华之力护住她元神。我去叫陆师兄!”
苏见夏连忙点头,掌心月白色光华再现,柔和地笼罩住白茯苓心口。苏清欢转身快步出洞,不多时,便带着闻讯而来的陆时衍返回。
陆时衍一眼便看清洞内情形和白茯苓的状况,冷峻的眉宇间也染上凝重。他快步上前,先检查了白茯苓背后的伤口,又搭脉细查,片刻后沉声道:“外伤崩裂,失血不少,内息因剧痛和力竭而紊乱,需立刻以金针定穴止血导气,再辅以灵药重敷。但此地灵气紊乱,她体内伤势复杂,寻常灵力疏导恐难奏效,需更精纯强大的力量从旁辅助,稳住其经脉,同时逼出可能因伤口撕裂而侵入的细微妖毒与秽气。”
他的目光扫过洞外——那里,两道虽然沉默却存在感极强的气息并未远离。
陆时衍略一思忖,便有了决断。他起身走到洞口,对着阴影处,声音平静却清晰:“魔尊,主神冕下,请现身相助。”
洞口光影微动,路无涯与沈清辞几乎同时现身。路无涯血瞳沉沉,扫过洞内情形,眉头紧锁。沈清辞冰眸中的痛楚与自责几乎要溢出来,嘴唇紧抿。
陆时衍不卑不亢,继续说道:“茯苓伤势危急,寻常手法难以快速见效。需借二位之力:魔尊的魔息至阴至纯,可助我逼出她伤口深处可能残留的妖毒秽气,且魔息凝练,可控性极强;主神冕下的神力至阳至正,浩瀚精纯,可助我护住她心脉元神,稳住紊乱的灵力,同时以生机滋养受损经脉。”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只是,魔气与神力属性相冲,若在茯苓体内直接碰撞,恐伤上加伤。需二位控制力量,于我金针引导下,各行其道,互不干扰。且此举可能引起力量波动,为免惊扰外界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时衍抬手,指间数道闪烁着淡金色符文的灵光飞出,迅速没入洞口四周岩壁。“需先布下‘三元封灵结界’,隔绝此地气息,防止魔气神力外泄。”
路无涯与沈清辞对视一眼,此刻救人心切,那点对峙与嫌隙暂时被压下。两人均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陆时衍不再多言,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洞口处的空气微微扭曲,一道无形的、泛着淡淡金、蓝、红三色流光的透明屏障缓缓升起,将整个山洞入口完全封闭。结界成型的瞬间,外界的风声虫鸣仿佛瞬间被隔绝,洞内只剩下篝火声与几人压抑的呼吸。
“有劳二位。”陆时衍转身走回白茯苓身边,示意苏见夏和苏清欢稍微退开些。他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里面排列着长短不一、闪烁着寒光的金针。
路无涯与沈清辞一左一右,在白茯苓身侧盘膝坐下。
路无涯血瞳微凝,伸出右手食指,一缕凝练如实质、漆黑如墨却又纯粹无比的魔息缓缓透出指尖,不带丝毫暴戾,只有一种极致的阴寒与精纯。
沈清辞亦伸出左手食指,冰蓝色的神力氤氲而出,圣洁、温和,带着浩瀚的生机与凛然正气,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似乎上升了些许。
陆时衍看准时机,手中金针如电,迅速刺入白茯苓背后几处大穴,针尾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他低喝一声:“就是现在!魔尊,主神,请随我金针指引,注入力量!务必控制力度,徐徐图之!”
路无涯与沈清辞同时将指尖凝聚的力量,顺着陆时衍金针震颤的轨迹,极其小心、缓慢地渡入白茯苓体内。
漆黑魔息如灵蛇,循着特定经脉游走,精准地捕捉、吞噬、逼出伤口深处残留的细微妖毒与坏死秽气。
冰蓝神力如暖流,护住心脉,抚平狂暴的灵力,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内腑。
两股截然相反、本该互相排斥的顶级力量,在陆时衍精妙的金针术法和两人全神贯注的控制下,竟然奇迹般地在白茯苓体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各行其道,互不侵犯,共同修复着这具伤痕累累的身躯。
洞内,光芒流转。
金针颤鸣,魔息幽暗,神力湛然。
三人额角皆渗出细密汗珠,显然此举消耗巨大,且需极度专注。
苏见夏和苏清欢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结界之外,夜色依旧。
结界之内,一场关乎生死的、由神、魔、人三方协力完成的特殊救治,正在紧张进行。而昏迷中的白茯苓,苍白的脸上似乎渐渐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紧蹙的眉头也微微舒展了些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