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波形图如同某种诡异的心电图,在那片漆黑的背景里疯狂跳动。
林夏盯着系统界面,视网膜上映射出一行行冰冷的数据流。
【目标状态监测:深度信息依赖。】
【数据分析:监听IP段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访问“沉默陪伴”特定音频共九次。
平均停留时长41分钟,超过正常用户六倍。】
鱼不仅咬钩了,还把钩吞进了肚子里。
“他们急了。”林夏手指在桌面上轻叩,节奏极快,“一旦人开始过度解读噪音里的信号,就离疯不远了。陈导,换药。”
陈导早就坐在混音台前蓄势待发,她把原本纯粹的白噪音轨道强行切断。
“按你的要求,重构序列。”陈导推起推杆,眼神里透着股狠劲,“前五分钟是真实的失业用户倾诉,那是为了让他们降低戒心。第六分钟开始……”
她按下那个红色的“注入”按钮。
一段经过精密处理的音频切入了轨道。
双声道错位技术被运用到了极致:左耳是标准的普通话,语气焦虑且压抑;右耳则是轻微失真的粤语口音,带着上位者的傲慢。
“……那个谁,老张,华南那边的服务器不用续租了,那个市场既然这几个月报表难看,就直接做切割处理。”
“可是林总,核心代码都在深圳那边……”
“转出去。我都安排好了,走离岸账户,主体变更到开曼。别让那些等着拿N+1的穷鬼看出来。”
这种半真半假的“高层泄密”,对于正处于动荡期的中层管理者来说,简直就是核弹。
不到半小时,一直盯着监控屏的阿哲突然怪叫一声:“卧槽,这也太好骗了!”
他把搜索后台的数据投射到大屏幕上。
那个锁定的IP就像疯了一样,疯狂在百度、谷歌、甚至企查查上输入关键词:“云科智联 华南数据中心 租赁价格”、“离岸公司 核心资产转移 流程”、“开曼群岛 主体变更”。
“想求证?那就给他们证据。”
阿哲十指如飞,键盘敲击声如同暴雨。
两篇早就准备好的匿名问答瞬间出现在脉脉和知乎的首页推荐位上。
标题惊悚:《作为某大厂前战略部员工,我看到公司在悄悄撤离国内》。
文案里那些看似模糊的“内部会议纪要”,每一条都能和刚才音频里的假消息对上号。
为了增加可信度,阿哲甚至用AI生成了几张模糊的PPT截图,上面印着刺眼的“绝密”水印。
这一招“虚空索敌”效果拔群。
仅仅过了十分钟,几个科技自媒体大V就开始转发,甚至有真实的二级市场投资人在这条匿名爆料下留言:“请私信,有些数据需要核实。”
阿哲嘴角那一抹坏笑怎么也压不住,他迅速切换小号,在那个投资人的评论下回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有些数据流,只有半夜才会亮。嘘。”
这浑水彻底搅浑了。
这边烽烟四起,那边顾沉舟的战场却是一片肃杀的冷静。
一份印着国徽的公函被他重重拍在桌上。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顾沉舟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锋芒,“劳动监察部门的正式回函。基于我们提供的‘职业创伤医学认证’试点数据,他们拟将‘心理性职业伤害’纳入地方工伤补充目录。”
这意味着,一旦那个吞药女孩的案例被定性,云科智联面临的就不再是简单的民事赔偿,而是极其严厉的行政处罚。
“既然口子开了,就别想堵上。”顾沉舟转身对着律师团队下令,“马上起草《实施细则建议稿》。把这一条加进去——‘用人单位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扰员工心理评估申请,违者视为阻挠工伤认定’。”
就在这一瞬间,李曼那边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十一家合作诊所已经全部签署支持声明。刚才,云科智联的两家EAP(员工援助计划)供应商打电话过来,宣布单方面终止与其管理层的合作。”李曼的声音里透着解气,“他们怕了,怕被连坐。”
但敌人的反扑总是无孔不入。
李曼眼神一凝,指着后台一个异常活跃的账号:“这人不对劲。”
那个ID叫“听风者”的用户,原本注册身份是“倾听者”,但这几天服务频次暴涨,且专挑那些咨询“竞业协议”的用户接单。
系统提示框在林夏眼前弹开:【风险提示:该用户话术诱导性极强。
正在收集特定法律名词。】
“他在套话。”李曼冷笑,“这是个懂行的,估计是法务部派来的卧底,想搞清楚我们到底掌握了多少维权底牌。”
“想听?那就让他听个够。”林夏眼皮都没抬,“安排志愿者,给他喂料。”
十分钟后,一名“志愿者”在咨询中“不经意”地透露:“其实我也怕啊,听说反击者联盟下周要公布一份‘全员黑名单’,连帮这帮资本家干脏活的外部律所都在上面,还要实名举报到律协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