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周明远坐在阳台上,手里捏着一支钢笔,笔尖在掌心划出一道浅痕。他没感觉疼,只是盯着那道线看——像一条命脉,又像是某个算法模型的输出路径。
楼下街口的灰色夹克男人已经不在了,但那辆车还在。
车灯熄着,窗玻璃反光里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周明远低头看了眼手机,GPS图标依旧跳动得像一只被电击的虫子。系统结算卡在98%,像一口咬到一半却咽不下去的毒蛇。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人学习。
不是监视那么简单,是模仿,是建模,是把他所有的行为模式、反应逻辑、甚至呼吸频率都塞进某个看不见的数据池里,喂养出一个“他”的数字副本。
只要那个副本足够逼真,他们就能预判他的下一步动作,引导他走进某个早已设计好的闭环。
不能再按套路走了。
他起身回屋,关上阳台门时,风卷着一张纸从桌上飘落。那是比价表的最后一页,边角已经卷曲发黄,像是被火燎过又硬生生压平。
他捡起纸页,指尖摩挲着某一行字迹,突然发现字体颜色有些不对劲。
墨水偏蓝,但某些字母边缘泛着淡红,像是低频染色剂在特定角度下才会显现。
他拿出打火机,在纸页下方轻轻烘烤,果然,几秒钟后,一串小字浮现在角落:
X-09 / 永恒之眼
他瞳孔微缩。
M-09是监控节点,X-09……可能就是控制中枢。
永恒之眼?
听起来像是某种高阶数据采集系统的名字。
他合上比价表,把三支钢笔重新插回内袋,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
这是他特意保留的离线设备,没有联网模块,键盘按键都被磨得发亮。
他打开加密文件夹,调出之前从李文斌那里拿到的交易记录。
Q-01到Q-05,五个文件,每个都带着时间戳。
他在Q-03里找到那个异常时间点——比正常快了三分钟。
这三分钟,可能是人为干预留下的空档,也可能是某个自动触发机制的延迟窗口。
他闭上眼,脑海中快速推演:如果我是那个模型,我会怎么布局?他们会希望我怎么做?
答案很清晰——去查资金流向。
所以,他不能查。
至少,不能按照他们的预期方式去查。
他睁开眼,拿起红色钢笔,在Q-03旁边画了个圈,然后划掉。
下一步,他要找的人,不是李文斌,也不是江涛,而是一个边缘角色。
一个曾经接触过这笔钱,但现在已经脱离体系的财务人员。
这种人最容易动摇,也最容易成为突破口。
他调出系统“逻辑分析”功能,输入关键词:“建材市场 / 财务外包 / 离职记录”。
界面闪烁了一下,弹出一组模糊结果。
他扫了一眼,锁定其中一个名字:林薇。
前三年在一家名叫“永信财顾”的公司任职,负责多家建材企业的外包账务处理,去年辞职后去了南方。
他记下联系方式,拔掉U盘,把笔记本收好。
出门前,他特意换了双鞋。
藏青色外套,黑色裤子,袖口遮住疤痕。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比价表。
他没带。
而是拿出了另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封面写着“客户反馈记录”。
这才是他今天要用的东西。
地铁口的风比昨天更冷,他把衣领往上拉了拉,没戴耳机,也没看手机,一路沉默地走着。
换乘两次后,他进了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
电梯停在十八楼,“永信财顾”几个字挂在墙上,看起来像是刚贴上去的。
前台是个年轻女孩,穿着蓝色制服,看到他进来,笑着问:“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他点头,报上林薇的名字。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说:“林姐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
“我知道。”他说,“但我需要她帮忙确认一笔旧账。”
女孩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穿灰色西装的女人从会议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你是周明远?”她语气平淡。
“你就是林薇。”
她没否认,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警惕。
“我们找个地方谈吧。”她说。
咖啡馆选在附近一家连锁店,靠窗的位置,阳光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
她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不碰旧账。”
“我不是来翻旧账的。”周明远把“客户反馈记录”本子摊开,指着其中一页,“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这家公司的资金流向和市场价格严重脱节。”
林薇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这家公司……是空壳。”
“我知道。”
“那你来找我干嘛?”
“我想知道这笔钱最终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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