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场哨声响起时，叶小小正坐在替补席上拧瓶盖。
运动饮料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带着微涩的甜，像极了这整场比赛的滋味、酣畅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技术台后的大屏幕还亮着，32分22助攻5篮板5抢断3盖帽的数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个足以载入CBA史册的准四双数据，此刻却被场边的喧嚣衬得有些不真实。
寻星队的替补球员们在场上互相推搡着庆祝，华南虎的主力则低着头走向球员通道，阿联经过时，忽然回头朝叶小小这边看了一眼，目光里没有败者的颓唐，倒像是猎人遇见了势均力敌的猎物。
“嘿，7号！”
李群的声音从球员通道口传来。
这位“南国闪电”正脱护腕的手顿了顿，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下次交手，我不会再输。”
叶小小举起还剩半瓶的饮料朝他晃了晃，没说话。
有些较量不需要言语，就像抛物线总会落到该去的地方。
客队更衣室里，手机震动个不停。
叶母发来的短信带着一连串感叹号：“你爸把渔网扔了！现在抱着电视看回放呢！”
二弟则发来张照片，小妹举着写有“我哥是超人”的涂鸦纸，站在被亲戚围得水泄不通的院子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蔡小青的消息是最后进来的，只有张图片、她举着加油牌站在出口通道，背景是渐渐散去的橙色人潮，配文是“等你出来吃宵夜”。
叶小小盯着那张照片笑了，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出“好”。
新闻发布会现场早已炸开了锅。记者们举着相机挤在台前，闪光灯像骤雨般砸在刚走进来的叶小小身上。
普拉达不知何时已经医院赶来，光头在灯光下锃亮，他一把揽过叶小小的肩膀，对着话筒狂吼：“看到了吗？这是我的球员！十六岁！NBA的未来！”
翻译还在磕磕绊绊地转换措辞，叶小小已经被问到了关于NBA的问题。
“听说您和普拉达教练约定了明年冲击NBA？” 穿西装的记者往前凑了凑，“但根据ESPN的报导，明年可能出台新规，您可能需要等到十九岁……”
“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叶小小接过话筒，声音比在球场上沉稳了许多，“就像今晚的比赛，没人觉得我们能赢三十分。”
台下的哄笑里，他忽然想起蔡小青讲过的物理题、当速度超过临界值，摩擦力也能变成推动力。
宵夜摊摆在体育馆后巷，塑料桌凳沾着南方深秋的潮气。
蔡小青把刚烤好的生蚝推到他面前，蒜蓉的香气混着晚风漫过来：“刚才在发布会上，你说要打破规则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
“那是因为看到你举牌子了。”
叶小小剥开虾壳，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她时，女孩笔记本上的小猫歪着头，像在嘲笑他假装不会函数题的样子。
“对了，” 蔡小青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是本崭新的错题本，封面上画着个正在投篮的7号小人，“这是下周的重点，你客场比赛回来要做。”
叶小小接过本子时，指尖触到她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那些抛物线、加速度、临界值，忽然和赛场上的跑动路线重叠在一起、原来不管是打球还是人生，精准的计算里，总藏着不期而遇的温柔。
远处的路灯亮着，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像幅晕开的水墨画。
叶小小看着女孩认真讲解错题的侧脸，忍不住的抬手帮她理了下发丝。
他忽然说道：“要不要教你扣篮啊。”
蔡小青的笔顿了顿，脸颊在夜色里泛起微红：“谁要学那个……我还是喜欢你传球的样子。”
夜色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巷口的石板路上晕开。
蔡小青的声音细若蚊吟，却清晰地钻进叶小小耳朵里，让他握着虾壳的手顿了顿。
“传球有什么好看的？” 小小故意逗她，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弧线，“扣篮多威风，像把球砸进对方的心脏。”
“才不是。”
蔡小青把草稿纸往他面前推了推，上面用红笔标着传球路线图，“你传球的时候，队友眼里的光比扣篮亮多了。”
叶小小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箭头，忽然想起比赛最后时刻，替补席上的队友跳起来撞他肩膀的样子。
原来有人比他更在意那些被忽略的瞬间。
“那下次教你投篮。” 他换了个说法，剥开的虾肉递到她嘴边，“45 度角那种，像你教我的抛物线。”
蔡小青的脸腾地红了，慌忙张开嘴接住，牙齿不小心咬到他的指尖，两人像触电般缩回手。
宵夜摊的灯泡在头顶晃了晃，把尴尬的沉默拉得老长。
“对了，” 叶小小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省队发的纪念品，给你。”
那是个篮球形状的钥匙扣，金属表面刻着 “省青年队” 的字样。
蔡小青接过来时，发现背面还刻着个小小的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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