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台与问心镜的筛选，如同两道严苛的筛子，滤去了近七成的参选者。
剩余的三百余人，虽灵根资质至少在三灵根以上，心性来历也无大问题，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二日，通过初试的年轻修士们，被引领至外门后山一片被阵法笼罩的特殊区域。此地山势起伏，林深雾绕，早已被布置成此次甲组选拔的综合试炼场。
秦望与柳云逸并肩立于高处一座观测亭内，俯瞰全场。柳云逸神情冷峻，目光如扫描般掠过下方略显紧张的少年少女们。
秦望则神色平静，神识如水银泻地，细致地感受着每个人的气息与状态。
“第一项，幻心路。” 主持执事的声音通过扩音阵法传遍试炼场。
只见前方山谷入口处，雾气翻涌，隐约可见一条蜿蜒小径通向深处，路径两旁怪石嶙峋，散发着扰乱心神的气息。参选者们需依次进入，在规定时间内走出幻阵。
首先进入的，是那万众瞩目的天灵根少年程良。
他深吸一口气，步伐轻快地踏入雾气之中。初始阶段，他凭借过人的灵觉与天赋，迅速识破了几处简单的幻象，行进速度极快。
然而，随着深入，幻境越发逼真，开始直指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欲望。
程良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眉头紧锁，脸上时而闪过挣扎之色。
他看到了家族覆灭，看到了自身道途断绝，看到了无数嘲笑的面孔……这些幻象虽未彻底困住他，却也让他心神动荡，耗费了不少时间才略显狼狈地冲出幻心路出口。
程良成绩虽仍属前列，却不如他测灵时那般惊艳绝伦。
柳云逸微微蹙眉：“天赋绝佳，心性却需打磨。”
秦望点头：“年纪尚小，未经磨难，有此表现已属不易。璞玉需雕琢。”
随后，大部分参选者陆续进入。有人深陷幻境，痛哭流涕或状若疯魔，被执事及时引出淘汰；有人意志坚定，虽步履维艰，却最终成功走出。
人群中，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少年引起了秦望的注意。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修为仅仅练气一层，气息微弱，报名名录上写着，他的名字叫石狗蛋。
石狗蛋踏入幻心路，速度很慢。他资质低微，对幻境的抵抗力本应最差。
幻境中，他重现了父母早亡、孤苦无依的童年，经历了饥寒交迫、受人欺凌的岁月，看到了自己无数次修炼失败、呕血倒地的场景……每一幕都无比真实，痛苦万分。
但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崩溃或疯狂。他只是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向前挪动。
无论幻境展示何等绝望，他心中那点不甘平庸、誓要改变命运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摇曳却永不熄灭。
他走得很慢，几乎是擦着时间限制的边，才踉跄着冲出了出口，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眼神却依旧倔强。
“此子……”柳云逸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意志之坚，远超其修为。”
秦望眼中露出赞赏：“他叫石狗蛋。毅力是其最大长处。只是不得法，根基虚浮。”
紧接着，一名身着淡紫色衣裙、气质灵动的少女步入幻心路。
她叫葛小薇，来自一个筑基小家族，双灵根资质。
她面对幻境，她并未像程云那样依赖天赋硬闯，也未像石狗蛋那样纯粹靠意志硬抗。
她时而驻足观察，时而侧耳倾听，仿佛在分析幻境构成的破绽，寻找其中的逻辑缝隙。虽也经历波折，但心态相对平稳，最终以不错的速度通过。
“葛家的小丫头，心思缜密，善于观察。”柳云逸评价道。
秦望微笑：“悟性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当最后一人穿过幻境，第一项试炼正式结束，不过此时剩下只有二百余人，有近百人没有抵抗住幻阵的测试。
紧接着第二项试炼，悟道壁开始。
参选者们被带至一面光滑如镜的巨大石壁前。
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与残缺的符文，隐隐散发着一股水行道韵的波动，这正是秦望亲手布下，蕴含了他对水元变化的一些浅显理解。
要求很简单：观摩一炷香时间，然后施展一道自己有所领悟的水行术法，或阐述自己的理解。
程良再次成为焦点。他站在悟道壁前，目光锐利，不过十息功夫，眼中便闪过一丝明悟。
他抬手间，一道凝练的水箭激射而出，这并非简单的《凝水术》化形，水箭内部结构紧密，穿透力极强，隐隐带着一丝金属性的锋锐之意，竟是自行将自身天灵根的特性融入了进去！引得一片惊叹。
葛小薇则蹙眉细观，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似乎在推演线条的走向。一炷香后，她施展的并非攻击术法，而是一面不断荡漾、卸力特性极佳的水盾，显然是从壁上的某种流转道韵中领悟到了防御的精髓。
而石狗蛋，则显得十分吃力。他瞪大眼睛，努力记忆着壁上的图案，但以他的悟性与见识，难以理解其中深意。
一炷香后，他憋红了脸，只能勉强凝聚出一个歪歪扭扭、极不稳定的水球，几乎是《凝水术》的最原始形态。成绩自然垫底。
不过，石狗蛋虽说成绩差了些，但终归是悟出了点东西，但仍有数十人什么都没有参悟出来。
好在这一关并不减员，只不过这一关的分数要归零。
从石壁离开，转过一片山坳，便是第三项试炼，负重行。
这一关所有人被禁止使用灵力，背负起一块重达百斤的玄铁，沿着一条崎岖陡峭的山路，在半个时辰内行进二十里。
这一关，成了石狗蛋的舞台！他常年打熬身体，干惯了粗重活计，这纯粹的肉身考验对他而言反而最为轻松。
他低吼一声，扛起玄铁，迈开大步，如同不知疲倦的蛮牛，一路超越了许多修为高于他、却疏于锻炼的家族子弟，竟以相当靠前的名次完成了路程，虽然到达终点时也几近虚脱，但眼神依旧亮得吓人。
程良和葛小薇在此关表现中规中矩，程云凭借天赋身体素质尚可，葛小薇则依靠巧劲和耐力勉强达标。
三项试炼结束，执事们开始紧张地核算总分。
观测亭内，秦望对柳云逸道：“师姐，此番试炼，可谓众生百态。程良天资傲人，心性稍欠；葛小薇悟性上佳，根基需固；石狗蛋毅力惊人，资质悟性却是短板。”
柳云逸目光扫过下方或期待、或忐忑的人群，清冷道：“宗门需要顶尖天才引领风骚，亦需坚韧不拔之辈夯实根基。如何取舍，如何培养，正是我辈职责所在。”
秦望颔首，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累得几乎站不稳，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的石狗蛋，以及那些虽然总分不高，却在某一项展现出独特亮点的弟子。
综合试炼，不仅检验了这些年轻人的素质，更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们未来道途的种种可能。
而如何平衡这些不同的“可能”，引导他们走向最适合的道路，正是对他和柳云逸管理智慧的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