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滨江花园2104的客厅里，灯火可亲，连空气都仿佛带着暖意。
而几十米外，16号楼一层的那间空荡荡别墅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王俊波独自坐在宽敞却冷清的客厅中央，只有面前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的光，映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为了保密，璧途每次开项目会，他都会从J大的学生公寓回到这里。
父亲王劲回南方照顾肖潇和年幼的妹妹了，这栋房子便彻底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回声。
父亲临走前，似乎无意间提过一句：“哦对了，余夏和静知那俩孩子，因为疫情被隔离在一起了，就在余夏的公寓。”
确认了江静知确实和余夏在一起，他也没多想。
大学里面男女生校外合租，太正常不过了。
直到刚才，屏幕上，余夏淡定地官宣，那个自然而亲昵的轻吻……画面最终定格在江静知羞红却未闪躲的脸颊上。
会议早已结束，嘈杂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王俊波看着屏幕上“会议已结束”的提示，却没有立刻合上电脑。
别墅里重归死寂，那种熟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空旷感再次包裹上来。
他心里隐隐约约泛起一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像是一根极细的针，在心尖上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不疼，却留下一种清晰的、酸涩的钝感。
他失去了什么吗？似乎没有。
江静知于他而言，一直是个不远不近的存在，虽然法律上，她是他的姐姐。她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跟他似乎没有关系。
璧途在按计划推进，甚至因为核心团队的稳定而前景更明朗。
他依旧是那个隐藏在“王双”代号后、不可或缺的技术核心。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空落落的？
好像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不远处灯火辉煌地举行，他收到了请柬，却只能隔着玻璃窗，安静地看着里面的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热闹是他们的，真切而鲜活。而他，只有眼前这一室冰冷、以及运行着复杂代码的屏幕为伴。
他曾很享受这种藏在幕后的清醒与掌控感，但此刻，这种“只有我一个人”的认知，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刺眼。
他移动鼠标，光标在聊天窗口那个“恭喜”的表情包上停留了片刻。
那是他刚才跟着众人发出的，合乎时宜，却与他此刻的心境隔了一层。
他最终关掉了所有窗口，合上了电脑。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和寂静。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或许都正在上演着不同的悲欢离合。
而其中有一盏，属于2104，那里此刻正弥漫着他可以想象却无法触及的温暖。
月光透过玻璃，冷冷地洒在地板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种模糊的预感，像窗外的夜色一样，渐渐漫上心头。
有些路径，一旦分岔，或许就再也回不到原点了。
而他选择的这条隐匿之路，注定了很多风景，他只能旁观。
王俊波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冰冷的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湿痕。
他转过身，重新走入别墅深处那片属于他自己的、绝对安静的孤独里。
~
此刻，2104里，那个猝不及防的吻，余温仍未散尽。
江静知觉得脸颊似乎还在隐隐发烫，她找了个有些生硬的借口：“那个……今天有点累了，我先去洗漱休息了。晚安。”
说完，几乎不敢看余夏的眼睛，便快步走向客卧，轻轻关上了门。
“晚安。”余夏看着那扇合上的门，意犹未尽地应了一声。
沉默了几秒，他又对着门的方向补充了一句，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黏糊劲儿：“那我……待会儿给你发消息。”
客卧内，江静知背靠着门，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她洗了个澡，温热的水流似乎冲散了些许羞涩。
浴室镜里，她赫然发现唇角有些红肿！想想余夏下午干的好事，这么久还没消！？
视频会的时候，其他人会不会发现？
思及此处，羞涩与懊恼再次涌了上来。
当她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时，屏幕果然亮着余夏的微信消息，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余夏】：晚安。好梦。
言简意赅，一如他往常的风格。
江静知抿了抿嘴唇，手指在屏幕上敲下回复：
【江静知】：嗯，睡觉了。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消失不到两秒，手机屏幕骤然一变——“视频通话”。
江静知愣了一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睡衣领口，才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那端立刻出现了余夏的脸，他靠在主卧的床头，灯光下的眼神清亮，看不出丝毫倦意。
“忙了一整天，你不累吗？”江静知看着屏幕里的他，语气带着些许嗔怪。
“不累。”余夏回答得很快，很肯定，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刚洗完澡、带着水汽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