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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声的呐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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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阿嬷婆的庇护并非万能护身符,她必须尽快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否则,这股涌动的暗流,随时可能将她吞噬。

傍晚,回到临时住所,炎曦摊开手掌,凝视着那根闪烁着虹光的鳞化指。银月的敌意、石岩的警告、影苔的诡异低语……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的暮色里。是影苔。她去而复返,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光,直直地盯着炎曦的右手。

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比之前更加飘忽,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确定性:

「它……在吃你的梦……下次……吃更多……」

说完,她像受惊的影子般,迅速缩回暮色深处,消失不见。

炎曦猛地攥紧了右手,鳞化指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她抬头望向千蝶林那永恒朦胧的天空,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寨中的暗流,已不再是模糊的威胁。影苔的预言,将潜在的危机与她身上最新鲜的伤口直接钩连在一起。

成长的代价,似乎远比她想象的更为沉重。

正河村的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河水,终于冲垮了闫家脆弱的堤防。

族老们给出的最后期限像一把刀悬在头顶。赔偿的金额是闫再生刨地三尺也凑不出的天文数字。夜里,父母的争吵不再是压抑的低语,变成了绝望的咆哮和摔打东西的刺耳声响。

「卖房卖地!把我们都卖了去填那个无底洞吧!」黄兰的哭喊声嘶力竭。

「都是那个孽障!要不是她……」闫再生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后面的话语被更响亮的碎裂声淹没。

闫慧蜷缩在里屋的炕角,用被子死死捂住耳朵,但那些充满怨恨和绝望的音浪,还是如同冰锥般刺穿进来。她感到呼吸困难,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虎口的银眼纹路和食指的鳞化处同时传来剧烈的灼痛,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共感,而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中。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沉重的、粘稠的负面情绪窒息了。它们不再仅仅是听到的声音,而是变成了可以「触摸」到的实质——父亲的愤怒像滚烫的沙石,母亲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淤泥,弟弟的恐惧则是细密尖锐的针……所有这些情绪,不受控制地通过她那异常敏锐的感知,疯狂涌入她幼小的身体和灵魂。

在极度的痛苦和混乱中,她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眼前的土墙仿佛化作了千蝶林中流淌着光絮的帷幕。她「看」到阿雅焦急的脸庞,听到她似乎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但声音遥远得像从天边传来。

而此刻在千蝶林,炎曦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刚刚在阿雅的陪伴下,试图用初步学到的冥想方法安抚鳞化指。突然,一股庞大、狂暴、充满绝望的负面情绪洪流,毫无征兆地冲破了两界之间脆弱的壁垒,狠狠撞入她的灵体!

「啊——!」炎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抱住头蜷缩在地。那是闫慧在现实世界承受的、源自至亲的绝望和怨恨!这股力量远比药圃忧泣草的悲伤要猛烈千万倍,几乎瞬间就要将她的意识撕碎。

她的鳞化指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刺目的虹光,像一条失控的鞭子,疯狂抽打着周围的空间。树屋内的家具摆设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移位,墙壁上出现细微的裂痕。她眼中的世界变成了扭曲的色块,耳边充斥着现实的争吵声和千蝶林的嗡鸣。

「炎曦!你怎么了?」阿雅吓得脸色煞白,试图靠近,却被一道失控的虹光扫中,惊呼着跌倒在地。

炎曦听不见阿雅的呼唤,她完全被来自「另一边」的绝望淹没了。在她混乱的视野里,仿佛看到父亲闫再生扭曲的脸庞和母亲泪流满面的样子,与千蝶林的光影重叠交错。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这一切、想要摧毁这痛苦源头的冲动,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寨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暴动惊动。阿嬷婆第一时间赶到,看到炎曦的状态,面色凝重至极。「不好!是『根世界』的负面情绪洪流反噬!她的灵体尚未稳固,无法承受如此冲击!」

阿嬷婆立刻出手,手中骨杖顿地,口中吟诵起古老的安定咒文,一道柔和的绿色光罩试图约束炎曦周身暴走的能量。但那股源自现实世界的绝望之力极其顽固,与炎曦自身的伯奇之力以及鳞化指的能量剧烈冲突,使得光罩明灭不定。

「稳住她的心神!」阿嬷婆疾呼,「她现在灵识不清,被那边的痛苦控制了!」

然而,此时的炎曦,仿佛能同时「听」到两个世界的呐喊——正河村父母崩溃的争吵,千蝶林寨民惊疑的议论,还有阿雅带着哭腔的呼唤……这些声音拧成一股绳,勒得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内外交困、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她右手的鳞化指,那点蝴蝶图案猛地亮起。这一次,它没有向外爆发能量,而是产生了一股向内吸收的诡异吸力!它像是一个饥饿的口袋,开始疯狂地、不分青红皂白地吞噬周围所有的情绪能量——无论是现实涌来的绝望,还是千蝶林自然的宁静,甚至连阿嬷婆试图安抚她的咒文能量,都被它扯入其中!

这种吞噬带来了一种短暂的、虚假的平静,仿佛痛苦被暂时「吃」掉了。炎曦周身的狂暴能量稍微平息了一些,但她眼中的光芒却迅速黯淡下去,瞳孔深处浮现出一种空洞的、近乎麻木的神色。鳞化指上的虹光也变得浑浊不定,那蝴蝶图案的边缘,似乎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影。

「强行吞噬……这不是办法,会污染她的本源!」阿嬷婆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但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先稳住局面再说。

这场无声的风暴,暂时被压制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根源未除,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炎曦(闫慧)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承受着这份过于沉重的连接所带来的苦果。

强行吞噬负面情绪带来的「平静」是短暂而危险的。炎曦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灵体虚弱,眼神空洞,大部分时间只是蜷缩在树屋的角落,对外界的反应迟钝。那根鳞化指上的虹光变得黯淡而浑浊,偶尔闪烁时,会流露出一丝令人不安的冰冷。

阿嬷婆用尽了方法为她调理,但收效甚微。问题的根源在于现实世界那个「家」持续不断的情绪风暴。只要那边的绝望一日不平息,炎曦这边的状态就难以真正好转。

「必须让她学会疏导,而不是堵塞或吞噬。」阿嬷婆对忧心忡忡的阿雅说,「否则,她要么被痛苦洪流冲垮,要么被吞噬的阴影污染,最终迷失自我。」

这日,阿嬷婆将一枚温润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静心木符」挂在炎曦颈间,然后带她来到千蝶林边缘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这里靠近森林与外部迷雾的交界处,能量流动较为复杂。

「孩子,」阿嬷婆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你很痛苦,那些声音和情绪像刀子一样割着你。但逃避和硬抗都不是出路。试着用你全部的心神去『看』,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你伯奇血脉深处的本能,去『看』清这些情绪能量的本质和流向。就像你在药圃感知草木一样,但这次,对象是你自己内心的风暴。」

炎曦茫然地抬起头,颈间的静心木符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让她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她依言闭上眼,努力忽略那些仍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负面杂音,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向内。

起初,只有一片混乱的黑暗和尖锐的痛苦。但她没有放弃,凭借着静心木符的帮助和一股求生的本能,她艰难地维持着内观的状态。

渐渐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她意识深处那片漆黑的视野里,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光影流。父亲的愤怒呈现为狂暴跳动的赤红色乱流;母亲的悲伤是缓慢沉重、如同淤泥的暗蓝色;寨民们的疑虑和银月的敌意,则是稀薄却无处不在的灰黄色雾气……而这些来自外界的情绪流,正与她自身因恐惧、委屈而产生的苍白能量,以及鳞化指那浑浊的虹光,激烈地碰撞、交织、撕扯着。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些无形情绪的有形模样!

也就在这一刻,她紧闭的眼皮之下,那双瞳孔的深处,毫无征兆地迸发出清澈的银辉!这银辉穿透眼皮,在她眼前形成了一片全新的、超乎想象的视野——一个由无数流动的能量色彩和轨迹构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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