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的脸又开始烫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就变重了。
周围的嘈杂不知道怎么的,安静了。
“我……”
春燕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陈默突如其来的认真。
“你不行也没关系,我问问李娟……”
“我能!”
一股勇气冲上心头,春燕急忙打断了陈默的话。
陈默长舒一口气,释怀一笑:“好!那你加油!深圳就交给你了!我就放心前往上海了!”
春燕攥着陈默递来的牛皮纸信封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紧张。
压力。
她虽然内心有点慌,但还是鼓足勇气:“能做到!您放心去上海,这边我肯定盯牢。”
陈默看着她眼里的光,忍不住笑了笑。
“我去收拾行李去了。提醒你一下工会那边找翻译得赶早,你先去趟工会问问情况,要是有合适的,你们尽早约个时间碰一面,把约翰先生的需求跟翻译捋清楚。”陈默说着便上了楼。
春燕赶紧点头,小心翼翼的把信封收起来。
。
陈默走了。
李娟留下一句加油也去厂里了。
春燕心不在焉的坐在柜台上,看着店里另一位新来的姑娘应对着店里唯一的散客。
该怎么跟工会干事说?
需要问什么吗?
比如要问清翻译的专业度吗?
会不会遇到要价太高的?
中午回来的李娟见她对着账本发呆,笑着戳了戳她的胳膊:“春燕妹妹魂儿都飞了?想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想陈默去上海的事?”
春燕脸一红,把外贸订单和找翻译的事说了。
李娟听完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啊!陈掌柜给了你这么大的一个锻炼机会!”
“但是我怕自己办不好,毕竟自己第一次干这事,而且还是一个人去……”
李娟看着一脸怯意的春燕,想了想。
“春燕,以后的路很多时候都要一直走哦,总不能因为没做过就停滞不前了吧?”
春燕听到李娟的话,愣住了。
对哦。
总要走的。
哪怕害怕,也闭着眼上吧。
。
春燕吃完午饭就揣着陈默写的介绍信往工会跑。
工会办公地点在镇政府旁边的老楼里,建筑看着挺陈旧的。
春燕小心翼翼地找着地方,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响。
她一路找来,推开办公室那同样充满年代感的吱呀作响的木门。
张干事正趴在桌上写材料,见春燕来,赶紧放下笔:“你是新雁记的周姑娘!我认得你!”
春燕被认出,有点窃喜但又带一点胆怯:“你……你好,我……我是来找翻译的……”
“翻译?”张干事有点疑惑。
春燕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啊!是这样啊!”
张干事听罢从抽屉里翻出个笔记本,他翻来覆去找了一下,指着其中一页:“嗯……我给你挑了两个合适的——一个是小林,以前在英国留过学,帮镇上的罐头厂接过外贸单;另一个是小苏,师范毕业的,英文口语好,就是没怎么接触过生意场。你想找哪种?”
春燕想了想。
自己本就不太熟悉这些事。
不过她想起陈默说的“要跟翻译讲清环保工艺、交货期这些重点”,那大概就有了点主意。
“张干事,那个小林懂做生意的话,会不会更清楚怎么跟外商聊订单细节?”
“那肯定!”
张干事笑着拍了拍本子,“小林上次帮罐头厂谈单,卖点讲得老外特别认可,最后还多订了五百罐。不过他最近忙,得等晚上才有空,要不我给你们约一下?”
“啊!那好呀!”
有工会的主动搭桥春燕自然是乐意的,可是她又想到了什么:“可是约到工会见面的话……你们应该下班了吧?我们在这不合适吧?”
“欸!你想多了周姑娘!可没谁规定了谈事情一定要在工会谈!你们陈掌柜和会长是老相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给你约个准信,你们随便找个轻松点的地方聊就行!”
张干事说着,凝神思考了一下:“要不就在糖水铺吧!你们边吃边聊,也自在些。”
“可以的!”春燕赶紧应下。
张干事说道:“那等会我约一下,要是约到具体时间我找人通知你!”
“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我在这等吧?”春燕有点过意不去。
毕竟是自己求人办事,还要人家费劲心力服务到底……
“你可是陈掌柜的人,怎么可能让你费这么多气力!陈掌柜毕竟是……”张干事突然戛然而止。
?
春燕闻言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意思?
张干事意识到出言不妥,赶紧改口:“诶哟,新雁记和我们都是合作关系了,这点小忙怕什么?!”
说着,他便礼貌的送走了春燕,叫嚷着什么让春燕在点里头等消息什么的便让春燕下了楼。
春燕不明就里,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清楚,于是只好带着一点疑惑回到了新雁记。
她一直等到了夕阳快下山了才收到消息。
工会的一个实习干事带来了消息:已约好小林,明晚七点,镇东头糖水铺见面,他会提前到。
真好。成功约到了。
春燕想着,转身就要去仓库核对手帕原料。
电力纺够不够?
半成品香云纱的成色好不好?
春燕每一样都盯得牢牢的,不能出半点差错。
转眼就到了第二日黄昏。
春燕在柜台前翻看着约翰先生的资料,就着窗边的光,在笔记本上列跟小林见面要聊的重点:
“纱线密度 40支”要确认具体检测方法,“环保工艺”得说清“天然薯莨+无化学添加”,交货期要留三天缓冲时间……
等天已经擦黑了,春燕便急忙揣着资料、笔记本和几块零钱,快步往糖水铺走。
加油,我肯定能行的。
路上的春燕默默给自己打了下气,转眼便到了糖水铺。
糖水铺的煤油灯亮着暖黄的光,隔着老远就能看到摆到摊子外的几张桌子围满了人,热闹的很。
她走近,看着各式各样的人,寻找着长得像翻译的人。
正找着,一个穿浅灰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本洋文字典:“您好,请问是周姑娘吗?我是小林,张干事托我和你联系的翻译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