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吧。”
艾西斯沉默一瞬，跟在宋珩身后走出传送器。
他看向宋珩，有些意外：
“宋珩，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说我头脑简单。”
宋珩与艾西斯一前一后向研究中心的大门走去。
“当然不是。”
艾西斯笑了：
“我本以为你对‘意识形态’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
“是一般，我不喜欢说太多。”
宋珩转头看了艾西斯一眼：
“感觉说多了显得矫情。”
“所以，我为什么又看不清你了？”
艾西斯轻轻皱了皱眉，他看向宋珩的目光有些复杂。
“你不是【神眼】吗？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珩抬起左手向他摇了摇，也没瞒他：
“它变强了啊。”
“……”
艾西斯抿了抿唇，没说话。
“小主人！”
这时，小皮自走廊尽头一颠一颠地向宋珩跑过来。
见状，宋珩一笑，单膝跪地向小皮伸出双手。
小皮一头扎进宋珩怀中，然后爬在她肩膀上，将脑袋倚在她的颈窝里。
宋珩看着眼前“噼里啪啦”摇成花一样的机械尾巴，不由笑了：
“小皮，想我了吧？”
“那当然！”
小皮将脑袋自宋珩颈窝伸出来，吐给她一个圆圆的小球：
“小主人，陪我玩会吧！”
“好了小皮，你自己下去玩会，博士找宋珩有事。”
奥罗拉自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探出头来。
“哦……”
小皮有些失落，它高扬的尾巴耸拉下来，委屈巴巴地从宋珩身上滑下来。
“你先去玩，等我忙完接你回家。”
宋珩拍了拍小皮的脑袋，然后站起身与艾西斯向走廊尽头走去。
“……”
“博士，普罗德克那个混蛋在哪里？”
一进门，宋珩就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冲博士而去。
博士本在看着【服务者】沏茶，闻言，他转过头来看向宋珩，有些意外：
“小珩，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它之前来找过我，神棍一个。”
一提到“普罗德克”，宋珩就来气。
“它去找过你？”
闻言，博士愣了一下，他的目光越过宋珩与艾西斯交汇了一下：
“听裴罗厄说，昨天，它又……”
“对。”
宋珩越说越生气。
她恶狠狠：
“所以，博士您将它关在哪了，我能直接去了结它吗？”
“……”
闻言，博士沉默一瞬。
“抱歉啊，小珩，这件事情我会解决，但是，你不能了结它。”
今天，博士没有戴他的“假面”。
他的睫毛很长，一垂目，黑色的睫毛像鸦翅一样映在眼下，睫毛的影子与睫毛根根对应……
不知怎么的，宋珩一下就想到了宋星棠。
她还在沉睡中。
“为什么？”
听语气，博士也不太待见普罗德克。
宋珩有些疑惑。
博士抬眸看向宋珩，笑容有些尴尬：
“它是我的产物，当时年轻气盛，我将它与我的意识延伸连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
博士不死，普罗德克是不会死的。
“……”
宋珩陷入沉默。
“不过，小珩，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让它跑出去了。”
博士连忙向宋珩保证道。
“害，没事。”
宋珩主动换了话题：
“博士，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父亲，我们来迟了。”
与此同时，裴罗厄敲了敲门，与阿德来到门口。
“博士。”
阿德毕恭毕敬向博士点了点头。
博士示意宋珩先等一下，然后挥手让他们进来：
“好了，人到齐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宋珩：
“我们要说一说墙外以及。”
博士顿了顿：
“以及端木家的事。”
宋珩瞬间来了精神。
……
“真相究竟是什么？”
宋珩虽嘴上说着不管端木赐，但实际上，涉及到端木家的事，她还是很上心的。
博士看了裴罗厄一眼，示意他来说。
“宋珩，其实，你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裴罗厄落座，抿了口【服务者】递来的茶水，继续道：
“准确说，事实与你猜想的基本一致。”
正如宋珩所想。
端木家的研究室表面上与联邦合作，探寻强化异形来反制污染的可能性。
实际上，他们与异形合作，将人与异形融合制作新型兵器。
“与异形合作？”
宋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合作’？异形有合作意识吗？”
在宋珩的理解里，异形虽然是以生命体的形式存在，但都不能被称为“生物”。
“起初，他们应该是想复刻【异能骨】。”
艾西斯托了托悬浮眼镜。
【神眼】将所有信息汇总，将整个事情抽丝剥茧捋得很清楚：
“但在复刻【异能骨】的过程中，无意之间，他们发现了异形中的【尊体】。”
“【尊体】？”
宋珩脸颊一皱。
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挺酷。
“对。”
裴罗厄将话头从艾西斯那里接过来，继续道：
“你也已经了解了，【异能骨】是异形的前身。”
“当时，有一部分持有【异能骨】却失控的异能者被当局遗弃至墙外，在那些异能者因为各种原因身死后，他们体内的【异能骨】蚕食掉他们的记忆，形成了类‘意识’的东西，化为异形。”
听到这，博士突然开口纠正道：
“不是失控的异能者，是政见不合、以及不受控制的异能者。”
他神色淡淡的，眸中却抑着抹泛着异色的光芒。
言毕，博士看向宋珩，补充道：
“曾经，你小姨差点也被赶出墙去。”
宋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本以为像荆棘那类异形会说人言，看起来有人的意识，是进化、或说模仿的结果。
原来，它们是靠“偷”，获得的意识。
而它们偷取意识的对象，都是当年惨死在墙外的烈士。
可是。
“当然，还有一种极其少数的情况，【异能骨】在宿主生前便成为异形，异形与宿主朝夕相处，自宿主那里‘继承’了部分意识，形成类‘意识”的反应。”
艾西斯看出宋珩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道：
“就比如你见到的【向导】王冶君，他和他的异形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宋珩没有想到老彪。
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她想到了小姨留给她的【水流】。
“异形不是污染区孕育的吗？现在，又说它们是人类创造的，我有点不明白了。”
早在墙外，宋珩就对这件事很糊涂。
“小珩，这两件事不矛盾。”
博士看向宋珩，眼神很温和：
“归根结底，最初的异形是从【异能骨】托生而出，从这个角度来说，是人类创造的异形。”
“后面究竟是【尊体】借污染区繁衍种群，还是污染区自身就可以诞生类异形的生命体，我们无法确定，但污染区孕育异形这个说法确实也没问题。”
“好吧。”
宋珩耸耸肩，接受现实。
不过，她对于端木家研究室与异形合作的初衷很不理解。
端木家族本就出身高贵，势力强大。
他们在联邦可谓是呼风唤雨，好不威风，又何必与异形纠缠不清，自毁声誉。
“他们与异形‘合作’什么呢？复刻【异能骨】？创造人形武器？”
宋珩越想越觉得奇怪。
端木家族不缺钱、不缺权，也不缺地位。
闻言，博士与裴罗厄三人对视一眼，突然笑了。
“小珩，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人啊。”
“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金字塔尖上的那群人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追求着一个东西。”
博士看了宋珩一眼：
“那就是‘长生’。”
“端木家的研究室想复刻【异能骨】也罢，与异形合作也罢，就为了这一件事。”
“长生。”
……
“异形的【尊体】想通过摄取更多的‘意识’来建立真正的族群，研究室想通过异形与人的融合来研究不死不腐的体魄。”
裴罗厄笑了笑，眼中一片冰冷：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合作呢？”
“军部打算如何处置端木家？”
宋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为了长生？
这个过于具体的缘由让她很不适。
比为了权、为了利、为了所谓的信仰还让她无法接受。
不过，长生本身，又如何不是权与利达到顶峰的宣泄呢？
“军部？军部哪有权力处置端木家的人？”
阿德嘲讽一笑。
“是联邦。联邦打算将端木家族自五大家族除名，铲除他们在墙外的研究室，要求他们三十年内不许从事生物类行业。”
艾西斯点了下悬浮眼镜，一份电子文书出现在几人眼前。
文书已经签字盖章，看来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了。
“就这？”
宋珩并不惊讶，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提出质疑：
“那事已至此，军部还关着端木赐做什么？将人送回去不就完了？”
“军部的押解区哪有那么好的条件？”
艾西斯笑了：
“你不是猜到了吗？那是【第一区】的地界，人，军部已经交出去了，只不过还在走联邦的程序。”
宋珩陷入沉默。
她本以为他们是冲着博士来的，这样一看，是她想多了。
人家单纯为了自己，谁也不在乎。
她叹了口气：
“那我们接下来什么安排？”
“休整。”
博士冲宋珩笑了一下：
“你和你的朋友们要好好休息一下了，然后，我们再谈谈重组【一队】的事。”
“好。”
宋珩本想问一问这次外勤司去墙外的计划。
但念及他们不去，她也不想再多管闲事了。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博士起身，示意阿德送宋珩回去：
“我还要去联邦开个会。”
“好，您注意休息。”
宋珩还有些话没来得及问。
但见博士接下来还有安排，她也不再打扰，起身与博士、裴罗厄、艾西斯、奥罗拉三人一机告别后，与阿德从房间中出来。
“你现在是什么？还算我们领队吗？”
宋珩看了身侧的阿德一眼，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半个。”
阿德不知想到什么，有些缺德地开玩笑：
“毕竟，【一队】也快解散了不是？”
“……”
下一秒，宋珩突然出手，一脚将阿德踹老远。
“哐啷”一声，阿德借身边墙壁的钢铁之力将将稳住身形。
他的后背撞上一旁的装饰物，发出一阵声响。
“你们干吗呢？”
裴罗厄自房间中探出头来，一张俊脸上写满不满之色。
“没事！老大！”
已经惹祸上身的阿德不想再招惹另一个“祸端”。
他连忙举手示意：
“我们在切磋。”
“要打出去打，这边有贵重仪器，玩闹不起。”
裴罗厄不吃他这一套。
他冷言冷语，瞥了宋珩一眼，猛地关上了门。
“……”
宋珩与阿德一阵大眼瞪小眼。
突然有种被人嫌弃、“同命相怜”的萧瑟感。
“哇，你这可以啊。”
阿德很惊异地上下打量着宋珩，他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边开言道：
“出了一次墙回来，实力长得很快啊。”
宋珩默不作声地用手抚了下大腿。
确实，以往贴身近战，在没有异能的加持下，她不是阿德的对手。
但她隐隐觉得不仅仅是实力的问题。
应该有两根【异能骨】的功劳。
“走吧。”
宋珩也没想到她这一腿能将阿德扫飞，有些不好意思。
她伸手帮阿德拍了拍右臂侧的尘土，叹了口气。
相顾无言。
直到出了研究中心的大楼，宋珩才脚步一顿，回身看向阿德：
“我想和你聊一聊乐淼的事。”
“……”
一听“乐淼”两个字，阿德的神色顿时变了。
“那个叛徒没什么可说的！”
“之前的时候，我听其他人叫裴罗厄为‘总指’、叫艾西斯‘总司’、叫你为‘大人’。”
宋珩再次迈开步子，语气未变：
“只有乐淼没有称谓。”
“她是个女孩子，我们不想……”
阿德话还没说完，宋珩就翻了一个白眼：
“对啊，她是一个女孩子，你们四个里却只有她出外勤。”
说到这个事，阿德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是她非要去的。”
“为什么叫她‘叛徒’？”
宋珩话锋一转，又回到最初的问题。
阿德叹了口气。
“她放走了知道博士秘密的人。”
他顿了顿，看向宋珩：
“她背叛了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