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整个临清州城都被一阵巨大的喧哗声给惊醒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福源客栈的血案终于被官府发现了。
可当他们推开窗户,走到街上时,看到的却是让他们毕生难忘的惊天一幕!
只见沈素心那个传说中的江南女财神竟亲自率领着一支队伍,从福源客栈大张旗鼓地走了出来!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辆囚车。
囚车里关着的正是昨夜那名被俘的活口刺客!
他像一条死狗般瘫在囚车里,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在囚车之后,还跟着十几辆板车。
板车之上堆满了昨夜刺客们留下的各种兵器、衣物,甚至还有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沈素心竟将昨夜那场血腥的刺杀原封不动地直接搬到了青天白日之下!
她就这么押着“人证”,拉着“物证”,在一众玄武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穿过了整个临清州最繁华的街道!
目的地——
临清州知州府衙!
“我的天!这……这是要干什么?!”
“她疯了吗?!竟然要去官府告官?!”
“她告的可是京城的兵部尚书啊!她怎么敢?!”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百姓和商人都觉得沈素心一定是疯了。
状告当朝二品大员,这在大明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自杀之举!
……
知州府衙后堂。
临清知州马文才看着堂下那个平静得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的少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昨夜就接到了京城兵部尚书的八百里加急密信。
信上尚书大人只吩咐了一件事,就是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福源客栈昨夜那点“小冲突”给压下去。
对外就宣称是江湖仇杀,或者直接将尸体偷偷处理掉,就当无事发生。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沈素心竟如此胆大包天!
她非但没有息事宁人,反而直接将这件事捅到了他的府衙,捅到了所有临清百姓的面前!
这一下,他想压也压不住了!
“沈姑娘。”马文才端起茶杯,强装镇定地打起了官腔,“此事本官已经听说了。不过是些江湖草莽酒后斗殴罢了。你放心,本官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只是,些许小事,就不必惊动朝廷了吧?”
他这话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沈素心见好就收,把事情私了。
“小事?”
沈素心闻言笑了。
“马大人,我乃朝廷亲封的皇商船队督办,奉旨北上,身负军国要务。”
“昨夜,数十名刺客强闯本官下榻之所,意图行刺,这是为刺杀朝廷命官!”
“按《大明律》,此为谋逆之罪!”
“您现在却告诉我,这是……小事?”
她每说一句便往前一步,那股无形的女王般的气场压得马文才几乎喘不过气来!
马文才脸色一白,猛地一拍惊堂木,色厉内荏地喝道:
“放肆!沈素心!你不过一介商贾,竟敢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词!你信不信,本官现在就将你打入大牢!”
他想用自己的官威来压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然而,沈素心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她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了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账册。
“马大人,您先别急着动怒。”
她将那本账册轻轻地放在了马文才的面前。
“这是前几日,运河水师的贺提督‘赠’给民女的一件小礼物。”
“民女闲来无事,翻看了一下。”
“发现,您和京城那位兵部尚书大人‘私交’似乎很是不错啊。”
她顿了顿,又从身旁下人手中接过了另一份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地契。
“至于我们现在脚下站着的这座货仓嘛……”
她将那份破旧的地契在王思海面前缓缓展开。
“它确实曾经是汪家的产业。”
“不过……”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说出了一句让王思海和刘万贯都瞬间如遭雷击的话。
“……就在昨天,我已经把它卖掉了。”
卖掉了?!
这怎么可能?!
王思海和刘万贯的脸色瞬间僵住!
“一派胡言!”王思海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说卖掉就卖掉了?证据呢!卖给谁了?!”
“王主簿别急啊。”
沈素心好整以暇地又拿出了一张银票的存根,轻轻递了过去。
“这是买家昨天支付的五千两定金。白纸黑字,钱庄的印戳,一应俱全。”
王思海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薄薄的存根,当他看清上面付款人一栏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栽倒!
刘万贯更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疯了一样地挤上前,抢过那张存根!
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付款人的大名——
“刘德佑!”
那正是他最疼爱的刘家大公子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
这批私盐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儿子买下的货仓里?!
王思海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
中计了!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圈套!一个为他和刘万贯量身定做的死亡陷阱!
沈素心这个妖女故意引导他们的人将私盐送到了这个错误的、早已不属于汪家的货仓!
然后再用一份伪造的买卖契约,将整个罪名天衣无缝地嫁祸到了刘家的头上!
好狠!好毒!
王思海浑身冷汗,瞬间湿透了官服!他知道,此刻若是再跟刘万贯站在一起,那他自己就是“收受贿赂,构陷皇商”的同谋,同样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活路就是……
“好你个刘万贯!!”
王思海的脸上瞬间爆发出影帝一般的滔天“正义怒火”!
他猛地转身,一脚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刘万贯踹翻在地!
他指着刘万贯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原来是你!是你这个奸商买通本官,故意提供假情报,企图栽赃陷害汪家!”
“你好大的狗胆!!”
“来人啊!!”王思海对着早已看傻了的衙役们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此案案情逆转!走私私盐并栽赃朝廷皇商的真凶乃是刘万贯父子!”
“把这对奸商父子给本官拿下!!”
“不……王主簿!你不能这样!我们是一伙的!”
刘万贯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可已经晚了。
沈素心仿佛“才发现”似的,从角落里捡起了那张被“不小心遗落”的写着“刘万贯”名字的空白地契。
“哎呀,刘大善人,原来这座货仓是你亲自买的啊。”
“人证,物证,俱在。”
“看来,这批私盐还真是你刘家的呢。”
她的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还在疯狂叫嚷的刘万贯父子死死按在地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扬州商界一片死寂。
所有围观的商人,都用一种看神明又像是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的白衣少女。
她兵不血刃,只用一纸契约一份存根,便在谈笑之间让扬州第二大商号的掌门人沦为了阶下囚。
这是何等恐怖的算计!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刘万贯父子被衙役们拖着渐渐远去,只留下那绝望而又怨毒的诅咒在码头上空回荡。
沈素心看着这一幕,只是平静地对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王思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王思海浑身一颤,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牢牢地攥在了这个少女的手里。
从此,扬州商界再无人敢与她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