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禹工遗迹前再度聚首。
与去年不同,这次李明衍早在一月前便遣使通知各族,言明将在秋分之日正式开启遗迹。消息传开,百越之地暗流涌动。
秋分日,晨雾未散。
李明衍与阿漓等人早早抵达遗迹前的高台。这座依山而建的石台,相传是大禹当年观察水势所立,可俯瞰方圆数里。台下是一片开阔的河谷平地,正是去年五族会盟的旧址。
"一年了。"阿漓轻声说道,目光扫过熟悉的地形,"当初我们站在这里,还是人人喊打的外来者。"
李明衍负手而立,神色从容:"水无常形,因势利导。这一年的布局,今日便见分晓。"
远处传来号角声,五族的队伍陆续出现在视野中。
依然是浩浩荡荡的阵仗——骆越的重甲武士、闽越的弓箭手、山越的巫师团、南越的长矛兵、西瓯的青铜卫队。每族都带了上千精锐,旌旗猎猎,刀枪如林。
但李明衍的嘴角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去年,这些武力是威慑。今年,却可能成为某些人的催命符。
"来了。"卢敖低声提醒。
五族族长依次登上高台。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骆越族长莫离,魁梧的身躯配上重甲,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岳。他的脸色阴沉如水,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
其后是闽越的无诸、山越的巫明、南越的吕括,以及西瓯的译吁宋。
有趣的是,去年这四人都是紧随莫离身后,亦步亦趋。但今年,他们与莫离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彼此之间眼神交流,似有默契。
莫离站定后,目光如刀般扫过高台:"一年前的约定,诸位都还记得吧?李明衍若敢开启遗迹,五族共诛之。"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森冷:"所以老夫带了精锐前来。诸位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不过,"莫离话锋一转,声如洪钟,"看来有些笨蛋已经忘记了盟约的神圣!李明衍,一年前老夫便说过,禹工遗迹乃是神物,凡人不可亵渎。你不听劝告,反而变本加厉,蛊惑人心。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骆越武士齐齐抽出兵刃,杀气腾腾。
然而,预想中的响应并没有出现。
其他四族的人马纹丝不动,甚至连手都没有放到武器上。
莫离眉头一皱:"诸位这是何意?难道忘了我们的盟约?"
依然是沉默。
闽越的无诸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远处的地形,仿佛在欣赏风景。
"哼。"李明衍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莫离族长,时代变了。"
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五族族长:"诸位,一年前在此地,我曾说过,禹工遗迹是先民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理应造福百越子民。这一年来,我的所作所为,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
"闽越恢复了贸易,财富日增。"他看向无诸。
无诸微微颔首,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山越开启了水利,瘴气渐消。"他看向巫明。
巫明抚须而笑:"神使所言极是。"
"南越找回了根源,人心凝聚。"他看向吕括。
吕括挺直腰杆,眼中满是感激。
"西瓯获得了铜矿,危机化解。"他看向译吁宋。
译吁宋虽然表情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唯有骆越,"李明衍最后看向莫离,声音变得冷峻,"固步自封,抱残守缺。结果如何?其他四族蒸蒸日上,骆越却日渐式微。族长,这就是违背大势的下场。"
"住口!"莫离暴怒,"你这妖言惑众的北蛮,今日老夫就要..."
"莫离族长。"无诸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恕我直言,这一年来,我反复思量。禹工遗迹确实是先人所留,但先人留下它,难道是为了让它永远封存?"
他环视众人:"诸位都看到了,开启遗迹后,我们得到了什么。不是灾祸,而是福祉。闽越的商路重开,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先人的恩赐吗?"
"无诸族长说得对。"巫明接过话头,"老朽这些日子一直在占卜问卦。卦象显示,先祖之灵已经认可了开启遗迹之举。更重要的是..."
他看了李明衍一眼:"山越的水患千年未解,如今在神使指导下,终于看到了希望。老朽虽然年迈,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我南越的立场也很明确。"吕括朗声道,"禹工遗迹中记载了我族的起源,证明了我们并非外来者,而是肩负使命的开拓者。这份禹王使命,南越永世不忘。"
译吁宋咳嗽一声:"西瓯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没有铜矿,我们连祭祀都无法进行。现在问题解决了,族人安定了。事实胜于雄辩。"
四族族长接连表态,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莫离心上。
他的脸色从愤怒变为震惊,再从震惊变为狰狞:"好,好,好!我早就知道你们这群墙头草靠不住!"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讽刺:"既然你们都被这北蛮收买了,那就一起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