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夏橙醒来,睫羽抖动着,她逐渐看清周围。
呲呲的磨刀声里,出现了个手臂前后摆动的黑衣男人,他穿了件黑色长袖外套,正背对着夏橙,时而弯腰舀起一瓢水浇在刀上,然后继续打磨。
周围极为昏暗,只有头顶的一条电线拉下来的小灯摇摇晃晃,光影并不均匀的散布着。
夏橙浑身一激灵。
她记得刚告诉警察自己的身份便晕倒了,醒来后就被抓住,应该是这男人在车上动了手脚。
恐慌,燥热,使得她开始扭头看自己身上的麻绳。
粗糙又结实。
她偷偷活动手腕,企图利用空隙将手腕放松,可男人绑的太过结实,她只是肩膀稍微动了下,就因光影而出卖。
男人看到了她影子的变化,转过身,脸上带着木木的笑,一条从唇到眼角的伤疤狰狞恐怖,因为这笑容而更加凄凉。
他手里银刀冷冷,粗暴的扯下夏橙唇上的胶带。
刺痛过后,夏橙开始发抖。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这重要吗?”
男人靠近,刀尖挑起她的下巴,眼神近乎沉醉的流连在她的脸上。
“你和她,真的很像。”
“谁?你认识我?”
从在车上起,夏橙就觉得不对劲,明明只是一个路过的出租车司机,却能直接说出自己和家人吵架了的事情,后面还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你竟然真把他们当作家人。”
当时夏橙虽觉可疑,但草草认为或许是荀家名声过大,司机看过报纸。
如今他又说出这句话,夏橙脚底发凉。
“我和谁像?你到底在说什么?”
“谁生的,和谁像。”
他认识何清?
可是她和何清并不像,单独看着,没有人会把她们认为母女。
“你认识我的父母?你是想要钱吗?”夏橙试探性开口,男人忽然神色一冷,眉头深皱,鼻子耸着,如一只鬣狗,性格古怪。
“称呼那种人为父母,你对得起你妈吗!”
他低低吼出声,手里的刀尖越凑越近,富有弹性的皮肤被划开一小条伤口,夏橙连吞咽口水都不敢,尽力向后缩着脖子。
不过,男人还算冷静,他低低咆哮后,又恢复正常距离。
夏橙胸膛虚弱起伏,男人的话让她十分困惑,什么叫那种人为父母,他们不就是自己的父母吗?
可是,他似乎一提到这个问题就很亢奋,夏橙不敢再刺激,思索片刻,顺着他的话茬接下去。
“你知道我真正的父母是谁吗?”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些的。”男人突然泄了气,手腕一转,那刀已经划开夏橙的绳子,语气突然温和起来。
“你还记得她就好,她为了你连命都没了,你不记得她的话,她死的多可怜......”
他念叨着,替夏橙松开绳子。
夏橙刚转转手腕,他仿佛疯了般,将夏橙的脖子猛的掐住。
“你必须记得她!必须!”
“我记得......记得......”她喘不上气,哑着声应付。
男人卸力,夏橙涨红一张脸,瘫坐在地板上。
“我妈妈......真正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她问。
“被那个狗日的王八蛋害死的!”男人握着匕首,坐到摇摇欲坠的塑料板凳上。
“谁?”
他的眸子里燃起烈火,说出这个名字时带着浓厚的恨意。
“荀又冬!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你要杀他的话,为什么要把我绑到这里呢?”
“为了保护你。”他目光沉沉,安静下来。“如果我失败了,荀又冬会报复的,他就是小肚鸡肠,满腹坏水的人!”
听到此,夏橙仍然迷茫。
“该怎么称呼你?”
“我姓安,叫安无雨。”
“安叔,你和我真正的母亲是什么关系啊?听你的意思,我和荀又冬还有何清没有血缘关系是吗?”
夏橙询问,安无雨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震惊。
“我和你母亲结过婚。”
她瞠目结舌。
“那你是我的......”
“我不是。”他摇头,说到夏橙的母亲,脸色柔和起来,那一双赤红的眼清明几分。
“我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你的父亲确实是荀又冬。”
“那我妈妈怎么会......去世?”
安无雨握紧手里的刀,浑身紧绷起来。
每每想到这一段往事,他都痛苦万分,总想一死了之。
“都快二十年了......”
*
二十年前,在江南的一个小村庄里,有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女的,叫安怡梅,男的,叫荀又冬,和他们一块玩的,还有个叫安无雨少年。
荀又冬的父亲是知青,和他的母亲结婚后,留在村里当了老师。
受父亲的影响,荀又冬从小学习十分刻苦,这份刻苦感染了他的两个玩伴,在当时那个年代,他们三个一起上了大学,是村里一等一的喜事。
但不同的是,荀又冬学的是金融,安无雨学了医,安怡梅追随着来到荀又冬的学校,学的是建筑设计。
上了大学后,安怡梅和荀又冬便谈起了恋爱,安无雨虽从小喜欢安怡梅,为了不破坏这份友谊,选择了缄默。
学生时代的爱情很美好,安怡梅和荀又冬会一起打着灯在楼梯道看一本书,会相约去图书馆,会在对方生病时急的跑前跑后,眼里只有对方。
但,毕业后,一切都变了。
荀又冬进了银行工作,在那里,他认识了国有银行行长的女儿,何清。
年轻有干劲又俊俏的荀又冬,因为偶然帮过一次何清而被她记住。
彼时荀又冬尚处于上升关键期,在何清询问自己有没有女朋友时,他内心愧疚犹豫着,说出了“我没有”。
自此,一切都变了。
先开始,他对安怡梅很好,在两人蜗居的出租房里不断给安怡梅送礼物,带鲜花。后来,他开始频繁出差,那些名贵的腕表,衬衫,安怡梅都看在眼里,但她仍然相信自己的爱人。
直到安怡梅发现自己怀孕。
她告诉了荀又冬,对方表现的异常慌张,不断劝说她打掉这个孩子。
安怡梅疑惑,争吵后痛苦的独自一人去做产检时,碰到了陪何清做产检的荀又冬。
她这才知道,原来荀又冬已经和别人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