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听判——”
沈遇的声音在公堂之上回荡,清晰有力:“沈麒、沈麟,于闹市之中打砸周遭摊位,致三人受伤,并造成他人财物损失。
现判决如下——”
他目光扫过堂下,字字掷地有声:“沈麒、沈麟,需赔偿所有蒙受损失的摊主银两,每位摊主上报各自损失,获赔银两当堂清算。
另,二人各领十大板,以示惩戒。
望你二人以此为戒,切勿再行此等危害乡里之事!”
沈家兄弟二人如遭雷击,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一个七品县令,竟当真敢审他们,还敢公然判刑!
“你好大的胆子!”
“沈遇,小爷我记住你了!”
“沈遇,你个王八蛋,给小爷等着!”
兄弟俩气得双目赤红,恨不能扑上去撕咬,沈遇却端坐堂上,面无表情,对这等无能狂怒视若无睹。
“太好了!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沈大人真是好官!连那般权贵都不怕,一心为咱们老百姓讨公道!”
“沈大人好样的!”
与沈氏兄弟的暴怒截然不同,百姓们听到判决结果,顿时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欢呼。
夸赞之声从四周围涌来,浪潮般此起彼伏。
谁不盼着上头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谁愿撞见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这般真正敢为苍生执言的父母官,实在是太难得了!
听着周遭的称颂,乌云川站在人群里,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笑意。
嘿嘿,这位青天大老爷,可是她家男人,是她一个人的!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看沈遇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骄傲的光。
就在此时,公堂外突然冲进来两个身影。
二人衣着华贵,却面带慌张,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
“麒哥儿!麟哥儿!”张氏疾步冲到兄弟俩跟前,恰在此时,一旁的衙役正准备将二人拖去打板子,刑凳早已摆好。
“姨夫!姨母!救我们!快救救我们!”兄弟俩眼看板子要落到身上,这下是真慌了。
当了十几年的小霸王,他们何曾挨过打?
如今竟要被一个七品县令当堂施刑,还是当着一群贱民的面……
二人只觉得又羞耻又难堪,对沈遇的怨恨更是深到了骨子里。
“住手!都给我住手!”
赵总镖头紧随其后冲过来,一把将四个正要按人的衙役撞开,怒视着沈遇,眼底翻涌着怒火与后怕。
若是来晚一步,沈麒沈麟定要被打得皮开肉绽!
这事若是传回汾阳刺史府,他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姐夫一家?
他赵志豪能有今日不易,绝不能因这点事断送全家前途!
张氏的心思也相差无几。
她本是汝南张家的庶女,张家虽非顶级大族,却也是书香门第。
当年陪姨娘上香时遇山贼,恰被走镖的赵志豪所救,为逃生同乘一骑,也算有了肌肤之亲。
张家为保府中其他小姐的名声,只得捏着鼻子将她嫁给开镖局的赵志豪,这门婚事本就门不当户不对,赵志豪已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这些年,赵志豪一心想攀附妻子娘家,奈何张家根本瞧不上他这武夫,任他如何钻营讨好都无济于事。
这次难得嫁到刺史府的大姨子把两个儿子送来照看,赵志豪怎敢怠慢?
他还指望借着这两个外甥,搭上刺史府的线呢。
“赵总镖头,”沈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是公堂,并非你撒野之处。
你可知咆哮公堂、阻碍用刑,该当何罪?”
他面上毫无惧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完全没被赵志豪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到。
“沈大人!”赵志豪咬牙切齿,试图搬出后台施压,“这二位可是刺史大人家的公子,你怎敢……”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遇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他二人无论身份如何,既犯了法,便该接受律法受制裁。”
“说得好!”
“沈大人好样的!”
“真是为民做主的好官啊!”
周围百姓再次爆发出叫好声,听得赵志豪夫妻脸色愈发难看。
“沈大人。”张氏见硬的不行,立刻换了副姿态,挡在两个外甥身前,掏出手帕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
“可否看在我们夫妻的面子上,饶过我这两个外甥一回?
该赔的银子我们加倍赔偿,这顿板子就免了吧,他们二人自小娇生惯养,实在挨不住打啊!”
沈遇心中冷笑,这对夫妻倒会唱双簧。
一个以势相逼,一个装柔弱博同情,果然都不是简单角色。
“银子要赔,这顿打也免不了。”他不为所动,铁面无私地扬声道:“来人,继续用刑!”
随着沈遇一声令下,衙役们再次上前,举着板子就要朝沈家兄弟的屁股落下。
“不要!放开我!姨母快救我啊!”
“你们大胆!敢碰小爷一下,我爹定不饶你们!”
“姨父救我!救我啊!”
哭喊求饶声中,二人被死死按在刑凳上,身子被木棍交叉压住,任凭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赵志豪急得眼红,恨不得立刻动手救人。
可就在他要迈步时,沈遇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赵总镖头,还请三思。
公然在公堂劫走犯人,轻则下狱,重则发配边疆。”
这声警告如一盆冷水,浇灭了赵志豪的冲动。
张氏倒是想上前阻拦,可她一个弱女子怎是衙役的对手。
只能在一旁哭喊流泪,半点忙也帮不上。
“啊——”
“啊啊——”
板子重重落在皮肉上,兄弟俩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听得周遭百姓暗暗称快。
乌云川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人群中的邓玉也默默看着,心中暗忖:这怀阳县令倒真有几分风骨,面对强权竟能如此凛然不惧。
刑毕,沈遇宣布退堂。
赵志豪夫妻立刻想将兄弟俩带走,却被衙役拦住。
“你们还想干什么?”赵志豪厉声质问,怒火中烧。
“赵总镖头,何必动怒呢?”孟宣摇着扇子从后堂走出,笑意盈盈。
“孟师爷。”见是他,赵志豪依旧没好脸色,冷哼一声别过脸。
孟宣也不在意,慢悠悠道:“衙门有衙门的规矩,您二位要带人走自然可以,只是得先把赔偿的银子付清了,才能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