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川风风火火闯进来。
没等沈遇和孟宣做出反应,她人已站在了书房中央,倒把二人惊得齐齐一顿。
“有什么正事你们尽管说,我可是你们大人的夫人,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她撩起水绿色裙摆,大马金刀坐到沈遇身旁的梨花木椅上,手肘还随意搭在桌沿,全然没瞧见孟宣那张憋得发紧、活像吞了黄连的脸。
“即便你是县令夫人,衙门公务也属机密。”孟宣立刻皱紧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你无权旁听,更不能随意干涉……”
可惜乌云川半分耐心都没有,手一挥像赶苍蝇似的说:“行了行了,公务晚点再说!我找大人有私事,孟师爷先出去吧。”
“你能有什么事。”孟宣嘀咕,压根儿不信她。
“孟师爷,你先出去吧。”沈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示意他先离开。
孟宣见状,只能不情不愿的出了书房。
待书房门‘吱呀’合上,乌云川立马站起身,在沈遇面前轻快地转了个圈。
水绿色裙摆随着转身飞扬起来,像沾了春光的柳叶,裙角绣的兰花也跟着跳动,满是鲜活的朝气。
沈遇目光落在那抹跳动的绿色上,竟有片刻的晃神。
他轻咳一声,压下喉间的滞涩:“你有何事要说?”
乌云川见他依旧绷着张脸,腮帮子微微鼓着,不满地噘起嘴:“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
抱怨完,她又转了个圈,裙摆划出个漂亮的弧,才凑近了些问:“我这身新衣裳怎么样?好看吗?”
问完,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盯着他。
沈遇沉默了三秒,目光掠过她眉眼间的鲜活,才缓缓开口:“好看。”
乌云川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绝色,但眉眼弯弯时透着股干净的清丽,这般不掺矫饰的模样,本就担得起“好看”二字。
“真哒?”听到沈遇的夸奖,等了一天的火气,倒也消散了大半。
沈遇点头,“真的。”
“行吧,原谅你了。”她小手一挥,大方的说道。
径直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原谅我?”沈遇挑眉,眼底浮起几分疑惑,“不知我做了何事,竟要劳烦夫人‘原谅’?”
“你还好意思问!”她‘呯’的一声,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杯中未饮尽的茶水顿时洒了出来。
沈遇的表情则是更加疑惑。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乌云川。
“你出门都不和我打声招呼,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你去了哪里,只有我这个县令夫人不知道,你还不承认自己错?
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夫人了!”说着说着,她还用力瞪了沈遇一眼。
沈遇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几分歉意,语气也诚恳了些:“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下次若要离开衙门,定先告知你。”
他一脸认真的向乌云川道歉,态度诚恳。
乌云川见他认错态度实在好,心里那点仅剩的火气,像是被温水浇过,彻底散了:“既然你知错了,那这次就算了。”
见她没再揪着这事不放,沈遇悄悄松了口气。
“对了,杨管家今天拿了库房的钥匙还有账本给我,说这些东西以后由我保管,还说什么让我主持中馈,这些是你的意思吗?”
沈遇嗯了一声,“是我的意思,你既已成为县令夫人,那府中的中馈还有府中大小事宜,都应由你主持。
若是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杨管家,他会帮你。”
其实一开始,沈遇还真没有打算把中馈交给乌云川负责。
不过孟宣却觉得这是一个让乌云川主动和离的契机。
照孟宣所言,乌云川性子粗疏,定不擅长打理中馈里的琐碎事。
柴米油盐的算计、下人的调度、人情往来的应酬,只要让她尝够当家主母的难处,自然会知难而退。
他听后深觉有理,这才有了今日的安排。
只是沈遇不知道的是,他将府中中馈交由乌云川打理,虽说是为了给她找麻烦,底下的人却都觉得沈遇对这位新夫人还算在意。
毕竟一府的中馈,一向都是由当家主母主持。
沈遇能在乌云川进门后,立马将中馈交给她打理,何尝不是看中她的表现。
也因此,杨管家对乌云川多有恭敬,没有因为她是一介农女飞上枝头,就轻慢于她。
其他下人也就只是在背后议论几句,面上对她也丝毫不敢得罪。
话落,沈遇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对这个安排,可有异议?”
乌云川想了想,摇头,“没有异议,一点异议都没有!”
乌云川答应得爽快,沈遇觉得她一定是刚刚接手中馈,不知道一府的中馈有多少事情等着她处理。
他也不急,等着看乌云川抓瞎的样子。
“对了,我能问一下我每个月有多少月例吗?”早就听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少爷(小姐),啥也不用干,每个月就有月例银子拿。
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县令夫人了,月例银子总该有吧?
她一脸紧张的看着沈遇,显然对关于月例的事很是关心。
“月例?”沈遇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我没记错的话,我才是入赘到乌家的那一个。
若真有月例,按规矩,不该是你这个一家之主发放给我吗?”
总不能让他一个入赘的养家吧?
沈遇那明晃晃的眼神,让乌云川有一种被噎住的感觉。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哦,她竟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在他们家,她娘才是养家的那一个。
家中花的银子全是她娘挣的。
难道她都成了县令夫人了,还要自己挣钱给一大家子花!
不是吧!
“哈哈哈哈……”乌云川尴尬一笑,“我就开个玩笑,什么月例不月例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咱俩哪用分得这么清。”
看看沈遇这一身绫罗绸缎,确定了,她养不起!
把她卖了都养不起!
难道真让她去打家劫舍?
沈遇配合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那啥,我还有事先走了哈,咱们回聊。”丢下这句话,她像风一样刮出了书房。
连个背影都没留下,人就这么不见了。
沈遇摇头失笑,这乌云川还真是好懂得很。
另一头,离开书房后,乌云川立马像箭一样冲进了竹风居。
“爹,大事不好了!沈遇要找我要月例,怎么办呐!”
乌家人闻言一愣:“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