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走进卧室,关上门。
再打开时,夏晚晴正好端着一杯热牛奶过来,看到她的样子,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苏默你疯了?!”
苏默站在那里。
脸上是精致完美的妆容,眼线锋利,唇色是嚣张夺目的正红。
身上穿着一条她从未穿过的红色丝绸长裙,布料贴着她身体的每一寸曲线,在灯光下流动着暧昧的光。
她美得像一把出了鞘的刀,带着玉石俱焚的艳色。
“你要去找他?”
夏晚晴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声音都在抖,“你不能去!你去了就什么都完了!林逸舟怎么办?你的原则呢?”
苏默的目光,落在穿衣镜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身上。
镜中的人,眼神里没有半分夏晚晴以为的屈辱和不甘。
只有一片沉静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想看我低头,我就低给他看。”
“他想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就陪他玩到底。”
她抬起手,抚上镜中自己涂着丹蔻的红唇,对着那个决绝的身影,缓慢地,勾起一个笑。
“我要让他知道,用尽手段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副躯壳。”
“他赢不了。”
她不是去屈服。
她是去战斗。
用傅晔霆最熟悉,也最引以为傲的方式——交易,去击溃他最后那点可怜的、偏执的占有欲。
他不是想要她吗?
那她就给他。
给他一个完美的,听话的,没有灵魂的赝品!
然后,让他亲手,将那个他真正想要的、不屈的灵魂,彻底推开。
*
同一片夜空下。
傅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空旷得只剩下呼吸的回声。
傅晔霆独自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没有开灯。
他面前的显示器亮着,反复播放着同一段视频。
是《囚鸟》的试镜带。
视频里,苏默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素着一张脸,站在镜头前。
那是她控诉男主角的那场戏。
她的眼睛里有破碎,有不甘,有恨,更有烧不尽的野草般的生命力。
“你以为你困住的是我吗?不,你困住的,是你自己可笑的自尊心!”
女孩的声音清亮,带着颤抖,却字字泣血。
就是这个眼神。
就是这个不肯低下头的倔强样子,让他着了魔。
他以为,只要折断她的翅膀,把她变成一只真正的囚鸟,他就能得到她。
他以为今晚的杀青宴,是他布下的最后一张网,能逼她走投无路,回到自己身边。
他算好了一切。
却没算到,她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可悲。
比拒绝更伤人的,是怜悯。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是助理李明的声音,冷静而专业。
“傅总,林逸舟工作室的所有银行账户已被冻结,所有合作方均已收到我方法务发出的警告函。”
“按照流程,最迟明天上午九点,对方就将进入事实上的破产清算阶段。”
傅晔霆“嗯”了一声。
算是知道了。
他关掉视频,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只剩窗外城市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靠在椅背上,眼中翻涌着无人可见的痛苦与偏执。
他赢了吗?
为什么心里,却空得发慌。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门铃声,划破了这片死寂。
不是办公室的门,是他私人别墅的门铃,通过安保系统,直接连接到了这里。
傅晔霆皱了皱眉,随手点开了桌上的监控画面。
屏幕亮起。
一道身影,撞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女人,身着一袭惹火的红裙,站在他别墅门外的夜风里。
长发被风吹起,拂过一张化着浓妆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是苏默。
是和他记忆里那个倔强清冷的苏默,截然不同的苏默。
傅晔霆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站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鼓噪起来,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忘了挂断内线,也忘了回应李明在电话那头试探性的询问。
他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乘坐私人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引擎的轰鸣声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半山别墅的门前。
傅晔霆从车上下来,他甚至忘了整理自己微乱的衣领,快步走到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门外,苏默还站在那里。
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和长发,让她看起来脆弱得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她听见开门声,缓缓抬起眼。
那双曾对他充满冰冷和厌恶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盈盈的笑意。
她对他露出一个,足以令天地失色,令众生颠倒的微笑。
声音轻柔得,却轻轻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
“傅总,我来了。”
她微微歪了歪头,红唇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天真,又带着几分致命的诱惑。
她看着他震惊到失语的脸,用一种宣告胜利的、甜美的语气,补完了后半句话。
“你……赢了。”
傅晔霆看着她,看着她唇边的笑,看着她眼底那片伪装出来的温柔。
胸口那片空了许久的荒地,瞬间被狂喜和巨大的不安填满。
他知道,这是他一直想要的。
可为什么,当她真的以这样顺从的姿态出现时。
他感到的,却是彻骨的寒意。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上她带笑的脸颊。
她的皮肤很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目光,越过那颠倒众生的笑,直直探入她幽深的眼底。
那里,没有喜悦,没有爱意,甚至没有了恨。
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他喉结滚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你拿什么,来跟我换他的工作室?”
苏默没有立刻回答。
反而唇边一闪,一抹极淡的、自嘲的弧度。
随即,她抬起头,目光落回傅晔霆那张阴沉难辨的脸上。
她朝他走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不疾不徐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傅晔霆的神经上。
她在他面前站定。
距离很近,近到傅晔霆能闻到她身上传来冷冽清香,与记忆中她清爽干净的气息截然不同。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