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云州市街头的报摊被围得水泄不通。
卖报的老张头举着刚拆封的《云州时报》,头版通栏标题《谁在替政府花钱?
协进会4600万经费去向成谜》在晨光里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抖了抖报纸,配着税务局公告栏照片的那版“唰”地展开:“看这资金流向图,从财政局到协进会再到咨询公司,绕了三圈!”围观的上班族踮着脚伸长脖子,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发工作群,有人直接扫码付了钱攥着报纸往地铁站跑——半小时后,“云州协进会退钱”的话题就挂在了微博区域热搜第三。
青阳区政府大院里,林昭端着茶杯站在落地窗前。
他望着楼下传达室大爷举着报纸对保安比划的模样,指节在杯壁上敲了两下。
窗玻璃倒映出他微抿的嘴角,系统光屏在视野边缘闪烁,阮棠的声音带着点调侃:“苏律师的效率比预计快了十七分钟,顾记者的照片选得妙——茶水泼在文件上的那团墨渍,正好遮住魏承垏半张脸。”
“不是妙,是巧。”林昭放下杯子,杯底与木桌碰撞出清脆的响,“他们昨天拍桌时有多嚣张,今天就有多狼狈。”
上午九点,市税务局顶楼办公室。
魏承垏攥着的报纸边角被指甲抠出褶皱,“啪”地拍在红木茶几上。
青瓷茶杯“当啷”砸在地上,瓷片飞溅到墙角,茶水在米白地毯上洇出深色的疤。
他脖颈上的青筋跳得像要爆出来,吼得天花板吊灯直晃:“谁把资料泄露出去的?!蒋知行?唐砚舟?还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办公室主任缩着脖子站在门口,喉结动了动:“省审计厅……刚来电。”
“什么?”魏承垏猛地转头,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
“要求我们配合提供近三年所有‘特殊调节资金’审批记录。”主任的声音发颤,手里的手机还亮着,“对方说,是看到今早的报道才启动的专项审计。”
魏承垏的脸“唰”地白了。
他踉跄两步扶住椅背,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所谓“特殊调节资金”,不过是他和协进会玩的障眼法:用应急审批通道绕过集体讨论,把本该公平分配的退税变成“人情蛋糕”。
那些见不得光的审批记录,全在他私人电脑的加密文件夹里。
“立刻切断协进会与咨询公司的资金通道!”他抓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指节捏得泛白,“把合同全部销毁!对,连电子备份都删干净!”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他又摔了手机,屏幕裂成蛛网,“废物!全是废物!”
中午十二点,审批科办公室。
唐砚舟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她盯着系统弹出的异常提示,睫毛抖得像要落下来——“您名下的审批账号,被用于三笔‘历史数据修正’操作”。
“这不可能。”她小声嘀咕着点开操作日志,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楚明远集团的“被拒记录”被改成“主动撤回”,宏达建材的“补税通知”变成了“政策扶持”……每一条修改时间都标着凌晨两点,可那时她正守在医院照顾发烧的女儿。
打印机“嗡嗡”响着吐出截图,她的指甲在纸边掐出月牙印。
系统备注栏的光标闪烁,她咬着唇敲下:“本人未操作,请技术科核查。”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又打开邮箱,将证据包拖进附件框——收件人是那个写着“匿名调查”的邮箱,是上周在茶水间捡的小纸条上留的。
“他们想抹掉痕迹。”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轻声说,鼠标悬在“发送”键上停了两秒,“但我记得。”邮件提示音响起时,她摸出手机看了眼女儿的照片,小姑娘烧得红扑扑的脸让她鼻尖发酸,“妈妈做的,是对的。”
下午三点,林昭办公室。
“叮——”
手机提示音与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
林昭扫了眼省审计厅的正式函件,指尖在“已立案调查”几个字上摩挲。
系统光屏里,“退税公平指数”从72跳到89,下方备注:国务院督查办标记为“重点关注案例”。
“阮棠,魏承垏的通话记录。”他转动着钢笔,笔尖在“协进会”三个字上画了个圈。
“私人手机连续拨打三个未登记号码,最后一次通话对象信号源在云州国际酒店1808房——那是协进会的固定会议场所。”阮棠的淡蓝旗袍在数据流里晃了晃,“对方通话时长4分17秒,关键词出现‘销毁’‘断尾’‘自保’。”
林昭笑了,那笑里带着冰碴子:“狗急跳墙了。”他抓起内线电话:“清欢,来我办公室。”
沈清欢推门进来时,手里已经抱着一摞材料。
她发梢沾着点细雪,是刚从纪委回来的痕迹:“区府公函模板我改好了,您看——”
“不用看。”林昭把省审计厅的函件推过去,“以区府名义,向市纪委提交《关于魏承垏涉嫌干预退税审批的初步反映》,重点提他私自使用应急通道、修改审批记录。”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把唐科长今早发的证据包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