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在系统界面上悬了三秒。
系统提示框的蓝光刺得他后颈发紧——"需输入目标服务器物理位置坐标，否则无法建立远程锁定通道"。
他喉结滚动两下，忽然想起三小时前顾轻语发来的语音备忘录。
当时他正盯着苏绾传来的冻结令草案，背景音里财务总监张诚的咳嗽声格外突兀，现在回想，那声咳嗽后跟着半句含混的"保税仓B区3号库...老周说电线老化该换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他的指节已经泛白。
顾轻语的号码刚跳出来，他就按下接听键："轻语，张诚采访录音里提到的仓库地址，具体是哪？"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
顾轻语的呼吸声很近，像在翻一本厚笔记本："等我...找到了！
上个月采访蓝海资本财务总监，他说漏嘴提过废弃仓库，当时我标记了坐标——北纬30°12′，东经120°47′，备注是'早期账册存放点'。
昭哥，需要我现在去确认吗？"
林昭看了眼系统倒计时：5小时43分。
销毁进度条刚爬到93%，硬盘主轴转动的嗡鸣仿佛就在耳边。"把坐标发我。"他快速记下数字，"另外，以《云州时报》名义申请火灾隐患调查，拍仓库外围照片，越多细节越好。"
"明白。"顾轻语应得干脆，挂断前补了句，"我穿了高领毛衣，藏着微型摄像机呢。"
林昭刚把坐标输入系统，办公室门就被敲响。
沈清欢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发梢沾着细碎的雪，手里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区长刚批了临时检查组的函件，十点能到保税仓。"她把文件摊开，最上面是《青阳区安全生产突击检查通知》，"我按您说的，用了'季度抽查提前'的名义，流程章都盖好了。"
林昭扫过文件右下角的红章，指尖点了点"抽查范围"那栏："重点标注B区3号库。"
"已经标红了。"沈清欢的指尖在"3号库"三个字上轻轻一按，"技术团队的接入设备藏在检查车后备箱，王科长带队，他以前在网安办干过，懂怎么拖延时间。"她忽然压低声音，"刚才路过主任办公室，听见他给市商务局打电话，说'注意影响'。"
林昭的瞳孔缩了缩。
系统里的数据恢复进度跳到15%，绿色进度条像条蛇在眼底游走。
他抓起外套搭在臂弯："清欢，你跟检查组一起去。"见她要开口，又补了句，"我需要有人盯着现场，确保设备不被提前发现。"
沈清欢睫毛颤了颤，低头把保温杯塞进他手里："喝口热的，胃不好。"转身时，藏青色呢子大衣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雪花的凉。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绾的微信语音。
他点开，女人的尾音像猫爪挠过耳膜："司法建议书写好了，重点标了'涉境外资金链'和'保护伞名单'。
我刚给陈检发了消息，他说半小时后到律所取件。"停顿两秒，声音突然冷下来，"他问我是不是疯了，这种时候捅上去。"
林昭对着手机笑了笑："你就说...再拖半小时，证据就喂鲨鱼了。"
"知道了。"苏绾应完，背景音里传来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对了，我让助理买了醒酒汤，在你办公室抽屉。
上次你说喝多了胃难受..."
"绾绾。"林昭打断她，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数据恢复进度37%。
他喉结动了动，"等这事儿完了，我请你吃云州楼的蟹粉小笼。"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过了两秒，苏绾低低笑出声："林科长这是要还人情？
行，我记着。"
最后一通电话打给陆明鸢时，窗外的雪已经积了半指厚。
林昭望着楼下明远集团的商务车停在街角，车窗摇下，露出陆明鸢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技术部的小李已经进去了，伪装成电力检修。"她晃了晃手机里的实时监控，"配电房的摄像头十分钟前黑屏，干扰器安装完毕。"
"辛苦。"林昭把拷贝器攥进掌心，父亲当年留下的划痕硌着虎口，"注意安全。"
"嗤。"陆明鸢翻了个白眼，却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我爸说你这性子像他当年，认定的事儿八头牛拉不回。"她忽然凑近镜头，眼尾上挑，"林昭，要是今天赢了...你欠我一个约会。"
不等他回答，她就挂了电话。
林昭盯着黑屏的手机，系统界面突然闪烁红光——数据恢复进度89%，但下方跳出一行血字："检测到外部IP（213.xx.xx.17）尝试强制覆盖数据，覆盖进度12%。"
他的呼吸陡然一滞。
系统提示音变得尖锐，像警笛在脑仁里炸响。
三个月前旧仓库里捡到的纸条突然浮现在眼前，泛黄的纸页上"影子协议"四个字被父亲用红笔圈了又圈。
"是否启用'影子协议'？"系统机械音第一次带上了波动。
林昭盯着窗外纷扬的雪，想起顾轻语摄像机里晃动的仓库铁皮门，沈清欢在检查单上画的红圈，苏绾钢笔尖滴落的蓝墨水，陆明鸢手机里黑屏的监控画面。
他摸出拷贝器，父亲的划痕在掌心里刻出一道温热的痕。
"启用。"他说。
系统蓝光在眼底炸开的瞬间，他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在喊："林科长！
保税仓方向有浓烟——"
但林昭没听完。
他盯着系统里突然倒转的覆盖进度条，看着"影子协议"四个字在界面上绽放成金色的花。
雪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微扬的嘴角，像落在一把终于出鞘的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