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车窗斜斜切进驾驶舱时，林昭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极轻的节奏。
他瞥了眼车载时钟——七点五十八分，离约定的八点还有两分钟。
城南咖啡馆的玻璃门蒙着层薄雾，他推开门的瞬间，空调的嗡鸣裹着现磨咖啡的苦香涌过来。
靠窗第二桌坐着个穿深灰西装的中年男人，墨镜架在鼻梁上，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冷硬，左手边摆着杯冰美式，杯壁凝着水珠，在原木桌面上洇出块深色的圆斑。
“林科长。”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空位，“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三十秒。”
林昭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不疾不徐。
西装内袋的檀木手串隔着布料蹭着心口，那是今早出门时沈清欢硬塞给他的——“你昨晚翻文件翻到三点，戴着这个安神。”此刻珠子的温度与他体温交融，倒真压下了些微的紧绷。
“守时是基本礼貌。”他笑着把公文包搁在脚边，目光扫过男人腕间的百达翡丽，“不过看来白先生更在意细节。”
墨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是被说中身份的怔忡。
林昭在心里记下这个细节——系统说过，人性图谱的关键在于捕捉0.3秒内的微表情变化。
“直接点。”男人摘下墨镜搁在杯沿，眼尾两道深纹像刀刻的，“你查明辉科技、查土地审批、查那三家涉外企业的资金链，已经踩到红线了。”他屈指叩了叩桌面，“再往前一步，青阳区可能要出人命。”
林昭垂眸抿了口服务生刚端来的卡布奇诺，奶泡在舌尖化开的甜腻里，他想起顾轻语邮件里那张官员身份证——照片上的人，正是三年前匿名举报父亲“违规审批”的始作俑者。
系统提示的未知变量，此刻就坐在对面。
“白先生误会了。”他抬眼时笑意未减，“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得更干净些。”指节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您看，我这人有个毛病——经手的事若留着线头，夜里会睡不着。”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柄，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林昭注意到他无名指内侧有圈淡白的戒痕，系统在意识里轻声提示：“目标瞳孔收缩频率12次/分钟（常人8 - 10），喉结滚动3次，语言逻辑出现0.7秒停顿——典型的威胁试探状态。”
“年轻人总以为自己能翻云覆雨。”男人突然扯了扯领带，起身时西装下摆带翻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林昭裤腿上洇开个巴掌大的污渍。
他弯腰捡起墨镜，声音压得更低：“今晚十点，城西国际物流园C区仓库，你会知道什么叫——”
“白先生。”林昭打断他的话，从口袋里摸出包湿巾递过去，“咖啡渍要尽快处理，不然会留印子。”他的目光扫过男人落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定位显示“城西国际物流园”的字样一闪而过。
男人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划了两下，把屏幕扣在桌面。
“后会有期。”他扯了扯西装，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玻璃门开合间灌进一阵风，吹得桌上的餐巾纸簌簌作响。
林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低头看了眼裤腿的咖啡渍。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扫描完成。目标真实身份：前省金融办副主任周正平，现某境外私募基金亚太区顾问。性格特征：多疑（微表情矛盾率37%）、重利（提及‘红线’时瞳孔放大22%）、习惯性威胁（语言模式中‘后果’出现频率0.8次/分钟）。”
他摸出手机给沈清欢发了条消息：“帮我查周正平的银行流水，重点看近三年境外账户。”刚按下发送键，另一条消息弹出来——是苏绾的语音。
“昭哥，我在《云州商报》的专访里放了点料。”她的声音裹着丝笑，背景音是律所办公室的键盘声，“我说‘正在排查所有已签约企业的合规性，不排除重新评估合作’。现在评论区已经炸了，你猜半小时内有多少家企业的法务部给我打电话？”
林昭想象她倚在落地窗旁的模样，红裙衬得皮肤雪白，指尖转着钢笔，眼尾微微上挑。
这是她惯用的“敲山震虎”——把水搅浑，让幕后的人先沉不住气。
手机又震了震，是顾轻语发来的定位：“刚蹲到王经理进了如家快捷，跟他一起的是开发区张副主任。要拍床照吗？”配图里，两个身影在楼道里的监控下格外清晰，张副主任的公文包半开着，露出半截“技术合作协议”的封皮。
林昭刚回复“留证据就行”，沈清欢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的声音比平时快了些，带着点雀跃：“我联系上父亲的老同事，原省审计厅的吴处长了！他帮忙比对了新区土地出让价，那三家涉外企业拿地价比市场价低28%。”停顿两秒，又压低声音，“吴处长说，这种差额......可能涉及利益输送。”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撞在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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