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林昭的案卷上割出金亮的条纹。
他盯着桌上三份封皮颜色不同的文件——浅蓝是公开版,藏青是内部审议版,墨绿封皮边缘压着银线,里面锁着加密的真实数据。
系统的提示音在意识里嗡嗡作响:“风险评估:呈交真实版触发反制概率68%,公开版暴露信息不足概率92%,内部版平衡度最优。”
“叩叩。”
沈清欢抱着一摞文件推门进来时,发梢还沾着晨露。
她把温热的豆浆放在林昭手边,指节在藏青封皮上点了点:“昨晚整理会议纪要时,发现周副市长在第三次项目协调会上插了句话——‘特事特办要守住程序底线’。”她翻开自己带来的档案,露出页脚铅笔写的小字,“这是我用铅笔誊抄的原始记录,和打印版有三处措辞差异。”
林昭的指尖在纸页上摩挲过那行歪斜的字迹——是沈清欢惯用的左手小楷。
他忽然想起昨夜她捧着保温桶时,指腹被汤勺烫红的印记。
“清欢,”他抬眼时,对方正低头整理他的领带,“巡视组要的是证据链,不是碎片。”
“所以我今早六点去了市档案馆。”沈清欢的耳尖在晨光里泛着粉,“调阅了2015年东部新区的旧规划图,和现在的用地范围重叠了17%。”她从文件袋里抽出两张图纸,用回形针别在一起,“当年因为地质灾害暂停开发,现在却绕过地勘直接审批——”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苏绾的视频通话。
屏幕里的女律师正踩着细高跟在律所走廊里走,身后跟着三个抱着文件夹的助理。
她涂着酒红色口红,耳坠随着动作轻晃:“林科长,我刚和省律协的陈主任通完电话。”她转身推开会议室门,整面墙的投影屏上全是合同条款对比图,“二十家律所联合出的合规意见书半小时后到。”她忽然凑近镜头,眼尾的细纹里都是笑意,“陈主任说,当年您父亲帮他打过农民工讨薪案,他说‘小昭的事,就是老林的事’。”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父亲那个磨破边的老笔记本此刻就在抽屉里,封皮内侧还留着褪色的钢笔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伸手按住发烫的太阳穴,系统数据流突然炸开——新区土地审批异常的根源,在苏绾提到的“老林”二字时,终于和记忆里父亲办公室深夜的谈话声重叠。
“明鸢到了。”
顾轻语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
她背着相机包,斜跨的帆布兜里露出半盒薄荷糖,正是林昭上次说熬夜开会提神用的。
陆明鸢跟在她身后,香奈儿套装的袖口沾着打印机的碳粉,怀里抱着个银色移动硬盘:“市自然资源局的内网日志,我黑了三次才拿到。”她把硬盘拍在桌上,耳尖却比沈清欢的更红,“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要不是你说‘数据不会撒谎’——”
“叮。”
林昭的手机弹出短信:“巡视组已抵达云州,九点整在城投大厦18楼会议室。”
他站起身,藏青封皮的文件被收进黑色公文包。
沈清欢替他理了理西装领口,苏绾的视频通话还没挂,镜头里能看见她对着镜子补口红;顾轻语的相机闪了一下,定格下四人围桌的画面;陆明鸢突然弯腰捡起他脚边的回形针,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鞋尖。
“走了。”林昭提起公文包,目光扫过桌上的豆浆杯、律师函、图纸和硬盘,系统的“危机预警”模块在意识里发出蜂鸣——但这一次,他听见的不是警告,而是齿轮咬合的声音。
城投大厦的电梯里,林昭对着镜面理了理领带。
玻璃倒映出他眼底的血丝,却也映出藏青封皮上烫金的“东部新区项目内部审议资料”。
电梯停在18楼时,他摸了摸公文包夹层,那里躺着沈清欢给的旧图纸,和苏绾发来的合规意见书电子版。
会议室门开的瞬间,穿白衬衫的巡视组成员伸手接过公文包。
林昭注意到对方袖扣是云州博物馆的文创——西汉青铜雁鱼灯。
“这是内部审议版。”他的声音稳得像刻在石碑上的字,“如需更详细资料,请通过正式渠道申请。”
对方翻开文件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目录页时瞳孔微缩。
林昭知道他看见了什么:被苏绾逐字校对的合同条款,被沈清欢标注差异的会议记录,被陆明鸢还原的异常审批时间线。
“林科长请留步。”巡视组组长合上文件时,指尖在“周副市长”的名字上敲了敲,“有人说你们急着‘生米煮成熟饭’。”
林昭笑了。
他想起昨夜顾轻语拍的那张照片,四个人交叠的手背后,是云州的万家灯火。
“熟饭要煮,但得用新米。”他说,“旧锅里的陈米,该倒了。”
离开会议室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顾轻语发来一张照片:城投大厦楼下,挂着“云州时报实习记者”胸牌的姑娘正踮脚看公告栏,马尾辫在风里晃啊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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