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林昭办公室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捏着半凉的咖啡杯，指节在杯壁压出青白的印子——手机屏幕亮了十七次，前十六次都是垃圾短信，直到第十七条："已控制目标，正在带往留置点。"发信人备注是"王组"。
系统在腕间震动，红色进度条"唰"地跳到100%，【推动纪检立案】任务完成的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拍在玻璃上，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蹲守福兴街道仓库时，也是这样的风声里，吴强搬着口罩箱踩碎了片枯叶，脆响惊得他差点撞翻摄像机。
"叮——"微信提示音紧跟着响起，是沈清欢发来的定位：区政府三楼档案室。
林昭抓起外套冲出去时，瞥见走廊尽头的时钟，秒针正扫过"4"的位置——和系统预测的"突袭完成时间2:18"分毫不差。
三楼档案室的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漏出来，在地上铺成窄窄的河。
沈清欢抱着一摞文件站在档案架前，发梢沾着细汗，见他进来，指尖点了点最上面那份："李明杰上周调阅过2018年开发区土地批文，这里夹着张便签。"她展开泛黄的纸页，字迹歪扭如蚯蚓："老领导要的地，按之前说的办。"
林昭的指腹蹭过纸背的折痕，那是被反复揉搓留下的印记。
系统突然弹出"人性图谱"界面，李明杰的三维模型在视网膜上浮动，弱点标注从"贪财"变成了"恐惧上位者"。
他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档案室里撞出回声："原来他最怕的不是蹲局子，是背后的人灭口。"
沈清欢把文件小心收进密封袋，抬头时见他眼里有星子在跳。
她想起昨夜帮他整理举报信时，他盯着电脑屏幕说"要连根拔起"，那时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片不肯倒伏的芦苇。
此刻阴影散了，她伸手替他理了理翘起的衣领："审计组已经进明杰贸易了，陈医生那边说仓库的口罩流向清单找到了。"
凌晨三点零五分，留置室的白炽灯刺得李明杰睁不开眼。
他瘫在铁椅上，囚服领口浸着汗，面前的审讯记录上，"吴强口罩2018年开发区"几个字被红笔圈成狰狞的网。
主审员敲了敲桌子："再想想，谁让你压着防疫数据不报？"
"是......是周老！"李明杰突然嚎起来，唾沫星子溅在桌上，"周副厅退下来前说要在开发区弄块地给儿子开建材厂，我要是不把数据做漂亮......"他的肩膀剧烈颤抖，指甲在椅背上抓出刺耳的声响，"那些口罩卖的钱，有一半都打到周老私人账户了！"
同一时间，区政府二楼会议室的投影仪亮如白昼。
赵主任扶着眼镜，盯着审计专家调出的资金流向图，喉咙发紧："从街道办账户到明杰贸易，再分七笔转到香港离岸账户......"他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杯跳起来，"好个雁过拔毛！"
林昭站在窗边，手机贴着耳朵，听着王组长在那头说"李明杰供出周副厅"，指节抵着窗框，指腹能摸到墙皮脱落的碎屑——和他父亲当年被打压时，办公室的墙皮一样。
系统"危机预警"界面跳出新提示：【深层腐败链曝光·完成度63%】，他对着玻璃呵出团白雾，在上面画了道箭头，指向"周副厅"三个字。
清晨七点，沈清欢坐在办公桌前，键盘敲得噼啪响。
她面前的通报稿已经改了七版，"疫情防控失职渎职"几个字被加粗，后面跟着两行小字："一、瞒报确诊数据23例；二、挪用医用口罩12万只。"她停住手，想起林昭昨夜说的"要让老百姓看清，烂的不是政策，是念歪经的人"，于是又加了句："对相关责任人，区委将依法依纪顶格处理。"
通报发布时，晨雾刚散。
顾轻语的新闻客户端弹出推送，她咬着油条差点噎住，立刻拨通林昭电话："头版头条预定！
我这就去区政府蹲发布会！"电话那头传来赵主任的大嗓门："小顾你别急，九点准时开！"
九点整，区政府礼堂的闪光灯连成一片。
赵主任站在发言席后，白衬衫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我代表青阳区政府，向全体市民道歉！"他鞠下的躬足有九十度，后颈的皱纹都绷直了，"我们已启动'阳光防疫'专项行动，所有物资调配、数据更新将实时公开！"
记者席有人举手："请问如何保证类似事件不再发生？"林昭站在侧幕条后，看着赵主任朝他微微点头，便迈步走上台。
他接过话筒时，掌心沁着薄汗，却笑得很稳："我们建立了三重监督机制——纪委实时巡查、媒体全程跟拍、市民扫码举报。"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刚上线的"青阳监督"小程序，"就像现在，这个程序正在接收市民的反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