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将红糖塞给了张嫂子。
对方一摸口袋,瞪大了眼睛,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包红糖,顿时眼眶一红,嘴唇都在抖。
“晚音啊,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张嫂子紧紧攥着那包红糖,手都在发颤,声音哽咽。
“王连长最近咳得厉害,身子虚,正缺这补血的东西……多少钱?我一定还,你别白给……”
“别说了。”
乔晚音笑着摆手。
“就当是给王连长补身子,没啥大不了的,邻里之间,谁还没个难处?”
她没多留,转身就走。
可她不知道的是,张嫂子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不知张嫂子在外头怎么讲的,只过了两三天,消息迅速在军属院传开了。
“你听说了吗?乔晚音能搞到红糖!”
“可不是嘛,她连上好的灵芝都有,准是有什么门路!”
“哎,她丈夫是伤员,她自己能耐又大,人家有本事……”
有人添油加醋,说得活灵活现。
有人说她门路广,能打通各个单位的关系。
有人说她有后台,上头有人,一通电话就能解决问题。
还有人甚至传言,她家里是老干部。
反正不管什么东西稀罕、紧缺,别人搞不到的,找她准没错。
慢慢地,不少人开始偷偷上门求助。
起初是邻居之间低声下气地打听。
后来干脆直接敲门,带着一脸的难处。
张教导员家孩子夜里高烧不退,卫生所的退烧药早就开完了,急得团团转,最后托人辗转找到乔晚音;
陈营长的爱人刚生完孩子,坐月子急需鸡蛋补身子。
可定量供应的那点根本不够,他也硬着头皮来问。
连邱副厂长的老寒腿发作,疼得半夜睡不着。
他家老伴也悄悄来打听,问乔晚音有没有什么民间偏方或者特效药能治一治。
乔晚音挑着能帮的帮,能想办法的绝不推脱,但从不一口应承,也不张扬。
每次办成了,她都轻描淡写地说出不同的理由。
傅黎安虽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些理由太过巧合,且每次物资来得都太巧。
但他见她确实是真心实意在帮人,眼神里没有半分算计,便也没再多问。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
那天是个下雨的下午,天色灰沉,雨丝斜织。
乔晚音刚从黑市出来,手里拎着个旧布包,里面塞着几包药品和一点布票换来的杂货。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低着头快步走在湿漉漉的小巷里。
走了没多远,她忽然察觉不对。
她故意放慢脚步,那人也跟着缓了下来。
她加快,那人也提速跟上。
她心里一紧,手心微微出汗,却不敢回头,只能压着心跳,加快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后,乔晚音心神不宁,脸色苍白,手指微微发抖。
她机械地开始张罗晚饭,切菜时差点割到手,连水烧开了都没察觉。
傅黎安推门进来时,她正愣愣地盯着锅里翻滚的水泡出神。
“青青。”
傅黎安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
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声音低低的,带着关切。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乔晚音身子一僵,随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虚。
“没事儿,就是今天有点累,可能……风吹久了。”
她转过身,语气轻快地问:“今晚想吃点啥?我给你煮点面,还是热个汤?”
傅黎安没立刻回答,而是捧起她的脸。
他的眉头微皱,眼神认真。
“出啥事了?你这状态不对劲,像是一整天魂都不在身上似的。”
乔晚音张了张嘴,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摇了摇头,强笑着说:“真没事,可能是最近事儿多,有点上火。”
她真的不想让傅黎安操心。
更不敢提,自己最近偷偷去了好几次黑市,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
她是想多挣点钱,哪怕是一分一厘也好。
家里几个哥哥虽说早年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
可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时不时还得接济一下。
她和傅黎安住在一起,感情稳定。
两人都没提结婚的事,可谁都知道,迟早要成家。
说不定哪天她就怀上了娃。
到时候孩子要奶粉、要尿布、要衣服、要看医生……
花钱的地方多得数不清。
所以,在那之前,她必须想办法悄悄攒下点家底。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在将来应急。
半夜,万籁俱寂,窗外的雨早已停了。
月光悄悄爬上窗台,洒进屋里。
等傅黎安睡沉了,乔晚音才轻轻掀开被子,悄悄下床。
她踮着脚走到柜子前,拉开最里面那层抽屉。
从一堆旧衣服底下摸出一个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本子。
她坐在床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一页一页翻开本子,写下最近几笔买卖。
“3月12,退烧药两盒,从老张那儿拿的货,转手给了张教导员家,赚三块。”
“3月15,鸡蛋十二个,黑市换的,陈营长爱人拿了,收五块。”
“货品来路:药,托关系从医院职工手里拿的;鸡蛋,乡下人偷偷带进城的……”
她一笔一笔记着,字迹工整。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话。
“还没睡?”
是傅黎安的声音。
乔晚音猛地一颤,手一抖,铅笔“啪”地掉在地上。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心脏“咚咚”狂跳,回头一看,傅黎安正靠在门框上,睡眼惺忪,目光清明地望着她。
她赶紧合上本子,手忙脚乱地把它塞进抽屉里。
“我……我顺手记一下互助组的账,最近人多事杂,怕记混了。”
傅黎安没开灯,房间里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终,才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平安,懂吗?我不问,不代表我不在乎。”
他其实早就察觉媳妇儿最近不太对劲。
回来得晚,眼神里多了几分心事,有时候说话也心不在焉。
但他没戳破,也没追问。
两口子过日子,得讲信任,更得讲分寸。
他知道她不是胡来的人,便选择闭口不言,默默守着。
再说最近部队新兵多,训练任务重。
他作为班长得盯在第一线,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披着星星才回家,累得倒头就睡,根本没空细究家里的事。
乔晚音反倒轻松下来,心里的石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