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敏的眼圈更红了,声音不受控制地带着细微的颤抖:
“我妈妈当年的病,最开始并不严重。医生说她只是普通的感冒,按时吃药休息就没事了。可自从崔家人来做客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崔家人那次借着由头在沈家住了大半个月,崔丽蓉表现得更是格外殷勤,主动要求帮忙照顾我妈妈,汤药、饮食,她几乎都经手过。”
“可在那段时间里,我妈的身体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原本只是轻微的咳嗽,后来却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
沈思敏的指甲无意识地嵌入手心,“医院去了很多回,药方也调了又调,却都查不出缘由。”
“最后,我妈妈就那么耗尽了全部的生机,撒手人寰。”
她的声音低下去,充满了无力与悲伤,
“她走后没多久,沈正平就娶了崔丽蓉进门。说是为了照顾我,其实明眼人谁不知道,按照沈明轩的出生日期,分明是两人在我妈妈还在的时候就搞在了一起!”
她的声音中带上了恨意:“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我不相信,我妈妈的死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苏月棠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的倾诉。
直到沈思敏的情绪稍稍平复,她才开口道:
“沈同志,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但为什么是我呢?我只是一个刚来京城毫无根基的人,你为什么要选择我来帮忙?”
沈思敏抬起头,目光坦诚:
“因为你有能力,而叶家有实力。我见过你们是怎么对付庄家,还有沈明轩的。你做事不仅有手段,还有原则。”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直接:
“而且,沈家,或者说沈正平和崔丽蓉,早就将你视为眼中钉,你们本就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或许未必是朋友,但至少可以是暂时的盟友。”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月棠目光微垂,似乎在权衡些什么。
沈思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片刻后,苏月棠抬起眼,眸色沉静如水:
“你的提议,我可以考虑。”
沈思敏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但是,”苏月棠话锋一转,
“单凭你刚才的猜测和多年前的旧事,还不够。我需要更具体、更有价值的东西。”
沈思敏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你放心,这些年我还是搜集到了一些线索,还有医院那边,我已经查到了些眉目,等我整理出来,就全部交给你。”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仿佛生怕苏月棠反悔。
苏月棠看着她,微微颔首:“好,我等着你好消息。”
沈思敏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郑重道:“谢谢你,苏同志。”
她转身准备离开,手刚触到门把手,身后就传来苏月棠的声音:
“沈同志。”
沈思敏回头。
苏月棠看着她,语气轻柔:“注意安全。”
沈思敏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感动。
她用力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轻轻拉开门,脚步匆匆又坚定地离开了。
在沈思敏脚步声远去的同时,房门再次被推开,叶彦琛迈步走了进来。
“她来做什么?”他走到苏月棠身边,目光扫过门口。
苏月棠将沈思敏的来意和怀疑简要复述了一遍。
叶彦琛听完,眉头微蹙:
“合作?你答应她了?”
苏月棠微微点头:“她之前几次提醒,不管是为了什么,确实是帮我们避免了不少麻烦。这次她说的陈年旧事,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目光微沉,
“沈正平这个人,利益之上,冷酷自私,他与崔家之间的合作,或许能牵出更多的东西出来。沈思敏有一点说得对,他现在已经视我为仇人,我自然也要想办法查清楚事情真相,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叶彦琛牵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又带着几分温柔:“你想怎么做?”
苏月棠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唇角扬起:
“既然蛇已经出洞,那我们也该按照原计划,把‘饵’放出去了。”
几天后,京城某处偏僻的房子里,氛围越发的凝重。
崔丽蓉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身上的病号服早已换下,但脸色却显得更加苍白。
崔建国坐在椅子上,脸色不耐:
“丽蓉,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你多留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险。听大哥的话,今晚我们就安排车,你先跟我们回老家待一段时间,爸妈都想你了,正好也避避风头。”
崔建军在一旁帮腔,语气却没那么客气了:
“是啊,小妹,你现在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招人记恨。先回去,京城这边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帮明轩疏通关系。”
“回去?避风头?”
崔丽蓉猛地停住脚步,转过头,眼睛通红地看着两个兄长,
“说得好听!我看你们是想把我弄走,免得坏了你们和沈正平的好事!明轩现在生死未卜,你们让我怎么走?见不到我儿子平安无事,我哪儿也不去!”
她死死盯着崔建国:
“大哥,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会想办法救明轩!到底有没有进展?沈正平他怎么说?”
崔建国强行压住心底的烦躁,安抚道:
“正在想办法,哪有那么快?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一切都要谨慎,你安心等着就是。”
又是这种敷衍的套话,崔丽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还想争辩,崔建国却已经不耐烦地站起身。
“好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没时间在这里陪你。你就在家待着,好好想想我们说的话。”
说完,他便和崔建军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着外面院门被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崔丽蓉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心中被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填满,猛地抬手将桌子上堆放的杂物扫落。
“哗啦”一声,满地狼藉。
崔丽蓉烦躁地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脚边的一个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张年前的旧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