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位大能,终究未能窥其全貌。
他仅将邪神之力修至第三重,便随天冥子远征芊羽圣地,妄图夺取传说中的神晶混沌石。
结果,神晶未得,魂飞魄散。
灵魂被圣地大阵绞碎,残识封入混沌石,永世不得超生。
从他得法,到陨落,不过短短十余年。
这十余年中,他始终将其当作一门辅助秘术,用以增强战力、越阶杀敌,却从未察觉,邪神种子,另有玄机。
它并非死物,而是,在吞噬中成长,在炼化中觉醒。
像今日这般,主动吞噬熔岩之火、化为己用的奇景,那位大能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
若非叶辰身陷绝境,心火将焚,那一缕火流误入心脏,恐怕这等天机,也将永埋丹田深处。
而此刻,机缘已至,禁忌苏醒。
叶辰初时还谨慎引导,一小股、一小股地引入熔岩之火,试探邪神种子的极限。
可当他发现,来者不拒,尽数吞噬。
他心神一震,随即胆气大壮。
“既然你能吞,我便让你吃饱!”他不再压制,反而疯狂牵引,将数十缕熔岩之火,同时引入心脉。
刹那间,烈焰如江河倒灌,冲向心脏。
可那邪神种子,如深渊巨兽,张口吞天。
熔岩之火再暴虐,在它面前,也如羔羊入虎口,挣扎片刻,便被彻底炼化,融入那漆黑如墨的种子之中。
时间流逝,五六个时辰过去……,熔岩池的温度,竟隐隐开始下降。
仿佛整片火山的火脉,都在被某种无形之物,缓缓抽离。
而叶辰体内,邪神种子,已悄然蜕变。
原本不过米粒大小,如今已如绿豆般饱满,静静悬浮于心室之间,如一颗微型的黑暗心脏,随着他的心跳,微微搏动。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种子表面,竟浮现出一缕似有若无的赤焰,如薄纱般将其环绕,隐隐泛出妖异红光,仿佛……它已开始呼吸。
而在那火焰深处,一颗微小的火星,正缓缓旋转,如星辰绕日,安静,却蕴含着,不灭之火种。
“这……是火精?”叶辰灵魂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火精,天地火灵孕育之物,生于极炎之地,成于万载熔炉,可为炼药师引丹火,可为炼器师铸神兵,一星之火,燃尽山林,而其本体永不衰竭。
多少强者踏遍蛮荒,深入地心火窟,只为寻得一枚低阶火精,哪怕只是萤火大小,也足以价值连城。
可如今,这样一枚火精,竟在他心脏之中,由邪神种子吞噬熔岩之火后,自行孕育而出。
虽仅火星一点,品级低微,源自熔岩浊火,远不及地心真炎、九幽冥火那般尊贵,但叶辰心中,毫无轻慢之意。
他凝视着心脏中那颗微小的火精,眸光深邃如渊:若邪神种子未来不断吞噬更奇异、更强大的火焰……,这枚火精,是否也会随之蜕变?能否从熔岩之火,升华为地心真炎?乃至九天雷火、幽冥鬼火?念头一起,便如野火燎原,不可遏制。
他再度催动邪神种子,疯狂吸纳熔岩之火。
可就在此刻,异状浮现。
新涌入的火焰,不再融入火精,而是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压缩,层层包裹于邪神种子外围,如铁水凝壳,形成一道炽热的能量壁垒。
饱和了?叶辰心头一震。
抑或,这熔岩之火,早已无法满足邪神种子的进化需求?它所吞噬的,已不仅是真元,更是天地间最暴烈的火之本源。
如今的邪神种子,宛如一颗封印的火药魔核,内藏压缩真元如江河,外裹熔岩之火如烈狱,一旦引爆,恐怕不只是经脉尽毁,整具肉身,都将化为灰烬。
“好恐怖的能量……”叶辰心头微颤,哪怕以他如今心志,也不禁生出一丝心惊肉跳之感。
这颗种子,就种在他心脏正中,与心脉同跳,与气血共流。
如此庞然能量近在咫尺,谁又能真正安心?“既然是上古遗迹所出,总不至于自爆吧?”他自我宽慰,可语气中,已多了一丝不确定。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如雷霆劈开迷雾。
“若它能吞噬火焰……”“那它,能否吞噬雷电?”心念一动,叶辰呼吸微滞。
七星武府七大杀阵,除“熔岩窟”“瀑布寒潭”还有一处极凶之地:雷之阵·雷鸣谷。
那里终年雷暴不息,紫电如龙,撕裂长空,正是引雷淬体、炼魂锻神之所。
若邪神种子真能吞噬雷电……,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可念头刚起,冷汗便已渗出脊背。
雷与火,皆属至暴之能。
一阴一阳,一炸一焚,若在体内强行融合……,稍有失控,便是心脉炸裂,魂飞魄散。
他不敢想后果。
可,诱惑,太深了。
一门源自神域上古的禁忌秘法,整个神域唯他一人掌握。
那位大能仅修至第三重便身死道消,根本未窥全貌。
而如今,它已吞噬熔岩之火,孕育出火精,这分明是活的功法。
是会进化的邪道神种。
若再吞雷……,会凝出“雷核”?还是,雷火交融,诞下混沌之源?如此逆天之力摆在眼前叫他如何不动心?叫他如何不,以身为炉,试一回天命?“邪神之力……”叶辰闭目低语,“你若真是上古邪神所留,你的真正用途,绝不止于此!”“可惜那大能死得太早……”“如今,只能由我亲手揭开你的真相!”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决断:“只引入一丝雷电,以灵魂力全程监察。”“若有异动,立刻驱逐!”力量再强,也得有命享。
他不愿赌命,却也无法拒绝这通天之路的召唤。
去雷鸣谷试一试。
玄黄山,云巅之上。
数百里峰峦叠嶂,雾锁千崖,而在七星武府不远处,一座琉璃金殿,矗立于绝峰之顶。
飞檐如凤翼,瓦片泛紫光,金碧辉煌,气势逼人。
此乃,七星宫。
历任“七星使”之居所,象征武府最高权柄。
此刻,宫中密室,烛火幽暗,阴气森森。
欧阳百荣端坐主位,面色铁青,眼中杀意如刀,几乎要割裂空气。
在他对面,立着一名男子,面容阴柔如女子,唇红齿白,一袭碧色长袍无风自动,袖口绣着诡异的曼陀罗花纹。
正是七星武府另一位副府主,碧落。
碧落,曾是合欢宗门下弟子,欧阳百荣的名义师兄。
当年他拜入欧阳博延门下,本欲借合欢宗“采阴补阳”之术,踏上武道巅峰。
可命运弄人,他天生阴柔入骨,气息如兰,越修炼那炽烈欲功,形貌越趋女子:眉目愈发秀美,声线软媚如莺,举手投足间,竟无半分阳刚之气。
数年下来,功法未进,反失本性,竟如笼中绣娘,徒惹宗门耻笑。
无奈之下,他只得黯然退出合欢宗,转投七星宗另一神秘支脉,幻宗。
此宗由一位上古女修开创,宗内弟子九成是女子,主修《幻心大法》,擅织梦境、乱神识、惑心志,一颦一笑皆可成杀招。
常人以为此法女子专属,可谁曾想,碧落竟如枯木逢春,逆命通玄。
他修炼幻术如鱼得水,短短数年,修为已至后天中期,幻心大法修至第四重境,幻术施展之际,连后天巅峰强者也难辨真假。
他不再是那个被嘲笑的“阴阳怪气”之徒,而是,藏于暗影的妖瞳之主,七星武府最不可测的副府主。
此刻,他立于七星宫密室,一袭碧袍轻飏,唇角含笑,声音如丝如雾,“师弟今日唤我前来……”“可是为了那叶辰?”欧阳百荣坐在主位,听得这声“师弟”浑身莫名一僵,下意识将座椅向后一推,拉开距离。
他素来厌恶此人,貌如女子,语似妖魅,偏偏手段诡谲,深得幻宗真传。
但他不得不找他。
“不错。”欧阳百荣冷声道,“我要杀叶辰。”“不是教训,不是打压……”“是彻底抹除!”碧落轻笑,指尖轻抚唇角,眸光微闪:“哦?就是那个当众废了张冠玉的少年?”“听说他连你气势压迫都不惧……”“倒是有点意思。”欧阳百荣眼中杀意暴涨:“他不止废了张冠玉!”那一夜,他亲自动手,气势如渊,可那少年,抱枪而立,神色如常,如视蝼蚁。
张冠玉经脉尽断,神志涣散,如今痴傻如废人,“纯阴十二子”之计,彻底崩塌。
此仇此辱,他欧阳百荣,永世难消。
可碧落却轻轻摇头,语气慵懒:“杀他……可不容易。”“如今他已是核心弟子,琴宝轩亲授门徒,身份已成!”若我出手,被人察觉,琴宝轩必借机发难,我与他本就不睦,正好给了他铲除我的理由……”他虽与张冠玉有旧,却不愿为一人之仇,赌上自身前程。
欧阳百荣早料如此,冷笑一声:“我不让你动手。”“我只要你行个方便。”“我会派人潜入武府,取他性命。”“事成之后,我向叔叔禀报,请他在你师父面前美言,再赐你两门高阶幻术心法……”他顿了顿,直视碧落双眸:“如何?”七星宗内,副府主地位低下,如边缘仆从,难入高层法眼。
而这等资源许诺,对碧落而言,无异于登天之梯。
碧落眸光微动,笑意渐深:“呵呵……那我就先谢过‘师弟’了。”他刻意加重“师弟”二字,带着几分讥讽,几分玩味。
随即,他轻声问道:“不过……你为何不亲自出手?”“以你通脉修为,杀一个易筋少年,难道还怕他反杀不成?”欧阳百荣冷冷一笑:“杀叶辰,不是斗勇。”“是布局。”“我有叔叔撑腰,便是杀人,也无人敢查。”可若我亲自动手,必成众矢之的,招来无尽怀疑。
所以,我会派杀手夜袭,而我,当晚正参加天机阁的宴席,有数十人作证,身在别处,完美脱身。
“只要做得干净,没人敢追查,更没人敢,动我分毫!”碧落伸出舌尖,轻轻舔过唇角,动作妖冶如蛇吐信,眸光幽幽:“那你打算派谁去?”“别派个废物,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欧阳百荣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我已联络一位师兄。”
“他曾是炼器宗弟子,因触犯门规,被逐出七星宗。”
“如今流落天武国边境,孤身一人,行踪如烟。”
“修为通脉巅峰!”“论战力,不在我之下!”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炼器宗虽不专精杀伐,但此人常年与熔炉、雷火、毒金为伴,手段阴狠,杀人于无形。”“一炉毒火,可焚经脉;一缕金丝,能断心脉。”
“只要许他几件残宝、几炉丹药,他便肯出手。”“事成之后,他远走荒域,查无可查,追无可追!”
碧落轻笑,指尖轻点桌面:“通脉巅峰……对付一个初入易筋的小子?”“欧阳师弟,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欧阳百荣目光如刀:“叶辰,岂是寻常少年?”“他手中有霹雳邪火珠,可诛初入通脉者!”虽难伤我这等强者,但若他临死反扑,以邪火珠偷袭,仍可能让我受伤。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冷声道:“若非我一时联络不到后天武者,我宁愿请一位后天高手出手,一击毙命,永绝后患!”碧落眸光微闪,终于点头:“如此……倒也稳妥。”
“只要叶辰落单,便是死期。”随即,他轻声问道:“可你如何制造这‘落单’之机?”欧阳百荣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他顿了顿,突然问道:“琴宝轩……与叶辰,究竟有多深的关系?”碧落摇头:“无非是利益之交。”“琴宝轩看重叶辰天赋,想收一未来强援,待他日叶辰崛起,也好多一个盟友。”
“再过些时日,七星宗将派长老巡视诸国武府,考核核心弟子。”
“琴宝轩急于培养叶辰,无非是想让他在考核中一鸣惊人,好为自己争得晋升长老的资本!”
“可琴宝轩此人”他冷笑:“十年行走深山,历练琴心,一年难得回府一次。”
“他看重叶辰,却不会像护雏般寸步不离。”“他们的关系……,远不到以命相护的地步。”欧阳百荣闻言,眼中杀意如雷暴闪。
“好!”“只要琴宝轩不在府中,叶辰便如案上鱼肉!”他缓缓站起,声音如寒冰刺骨:“他的命,我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