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姆手中镀铬手枪的枪口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但他扣着扳机的手指却僵硬得如同石雕。
他脸上的暴怒和身为头目的嚣张气焰瞬间冻结,然后像劣质的油漆般片片剥落。
露出底下惨白的底色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身边那几个刚才还叫嚣着开枪的同伙,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脖子。
眼睛瞪得滚圆。
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手中的枪变得重若千钧。
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碾碎了他们贫瘠认知的边界。
AK的子弹,在他们混乱无序的世界里,是毋庸置疑的力量象征,是劫掠的倚仗,是混乱中的“秩序”。
然而此刻。
这力量的象征,在那两个如同从远古壁画里走出来的恐怖战士面前,竟如此……
可笑?
如同孩童向山峦投掷的石子!
“怪……怪物……”
一个青年牙齿咯咯作响。
声音如同蚊蚋,带着哭腔。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脚下却绊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洗衣粉袋,踉跄着几乎摔倒。
这声微弱的、充满恐惧的呢喃。
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
那些藤甲战士,在短暂的杀戮停顿后,动了!
那个一矛刺死阿卜杜勒的战士,如同杀戮机器。
他甚至没有多看脚边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一眼。
覆盖着厚实藤甲、肌肉虬结如老树根须的右脚,带着千钧之力,如同攻城巨锤般狠狠踏下!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
阿卜杜勒脆弱的颈骨被那只穿着简陋草鞋,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脚瞬间踩断!
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彻底失去了声息。
战士冷漠地拔出深深嵌入泥土的长矛。
陨铁矛尖滴落的粘稠血珠,在焦黄的尘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他抬起那双冰冷的、如同夜间捕食的豹子般的眼睛,扫向门外那几个呆若木鸡的黑人青年。
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清点猎物的漠然。
下一个。
而那个之前用石刀切割山羊的战士,动作更加骇人听闻!
他猛地将手中那只血淋淋的山羊腿狠狠砸向离他最近、试图举枪瞄准的一个黑人青年面门!
腥膻的血肉和骨头碎片糊了那青年一脸,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惨叫着仰面摔倒!
战士如同捕食的巨蜥,一步就跨越了数米的距离!
沉重的身躯落地,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蒲扇般的大手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摔倒青年的头顶!
五指如同钢爪般深深陷入头皮!
青年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嚎,手中的AK脱手飞出!
战士右手中那把粗糙无比、边缘布满细小缺口的黑色石刀,在炽烈的非洲阳光下,闪烁着原始而冰冷的死亡光泽。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臂肌肉贲张,带着一种劈砍硬木般精准而狂暴的力量,狠狠下劈!
“噗嗤——咔嚓!”
刀刃先是切入皮肉、切断筋腱的闷响。
紧接着是头骨被硬生生劈开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红的、白的粘稠混合物瞬间喷溅而出,如同打翻的颜料罐,泼洒在战士涂抹着狰狞泥彩的胸膛、手臂上。
也溅了旁边卡里姆满头满脸!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糊住了卡里姆的眼睛和嘴巴。
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抹,指尖传来的滑腻粘稠感和那股直冲脑门的血腥味,让他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呕——!!!”
卡里姆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胃里翻腾的酸水和早上抢来的廉价啤酒混合着刺鼻的胆汁,一股脑地喷在脚下混杂着尘土、鲜血和脑浆的泥泞里。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昂贵的花衬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插在他AK枪管里的那朵早已枯萎的玫瑰,此刻也染上了猩红的斑点,无声地滑落在地。
被一只沾满血污和泥浆的脚踩进污秽之中。
杀戮,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的残酷默片。
在狭窄的院子和土路上无声而高效地上演。
原始部落一方的藤甲战士们如同沉默的死神。
他们动作迅猛、精准、毫无花哨。
陨铁长矛每一次刺出,都必然洞穿一具肉体,带出大蓬血雾;
沉重的硬木盾牌每一次凶狠的撞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凄厉的短促惨叫;
那粗糙的黑曜石刀锋每一次挥落,都如同伐木般带走生命,溅起令人作呕的红白之物。
他们的战斗方式原始而直接。
没有任何防御姿态,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
用最狂暴的力量和最快的速度,碾碎一切挡在面前的障碍!
抵抗?
在绝对的力量和令人绝望的防御面前,那点零星的反击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瞬间消失。
枪声变得零星而绝望,很快就被骨肉撕裂的可怕声响彻底淹没。
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戛然而止。
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尘土和内脏破裂后的腥臊恶臭,笼罩了整片区域,令人窒息。
院子角落里。
被藤蔓捆缚并塞住嘴巴的阿卜杜勒家人,目睹了这如同地狱降临般的景象。
他母亲浑浊的眼睛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彻底昏死过去。
妹妹的呜咽变成了无声的、剧烈的痉挛。
只有弟弟苏莱曼,那双年轻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浓烈的尿臊味混入了血腥的空气。
战斗结束得很快。
当最后一声垂死的呜咽消失在尘土中,院子里和狭窄的土路上,只剩下横七竖八、姿态扭曲的尸体。
以及大片大片粘稠的血泊。
残肢断臂散落其间,破碎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引来几只胆大的绿头苍蝇,嗡嗡地盘旋降落。
藤甲战士们沉默地站立在尸山血海之中。
他们粗重地喘息着。
古铜色的胸膛剧烈起伏。
汗水混合着敌人的鲜血,顺着虬结的肌肉和藤甲的沟壑流淌下来,在布满尘土的地面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他们的脸上、身上,溅满了斑驳的血迹和白色的脑浆。
如同刚刚完成了一场血腥祭祀的祭司。
手中的武器——长矛、盾牌、石刀——都在滴血。
卡里姆瘫坐在一滩混合着呕吐物和血水的泥泞里,浑身筛糠般抖动着。
他脸上糊满了血污、脑浆和自己的呕吐物,黏腻肮脏。
昂贵的花衬衫被撕扯开,露出底下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引以为傲的手枪,不知丢到了哪个角落。
他看着眼前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看着那些沉默矗立的、浑身浴血的“魔神”,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他甚至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秽,冲刷出两道滑稽而悲惨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双覆盖着厚重犀牛战靴的脚,踩踏着粘稠的血泊和内脏碎片,沉稳地走到了卡里姆的面前。
他是原始部落口中的帕亚。
也就是李小川。
“丛林只教我们一件事——”
“要么折断反抗的骨头,”
那兽牙权杖随着话语,微微抬起,尖端闪烁着暗红的光泽,如同刚刚痛饮鲜血的獠牙。
“要么…”
权杖再次轻轻点地。
“成为脚下的泥土。”
声音落下,再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