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脸上的油彩早已被汗水、血水和烟灰糊成一团。
如今只剩下刻骨的恐惧和疯狂求生的欲望。
“跑——！”
“快跑啊——！！！”
一个黑齿部落的战士终于从灵魂冻结的恐惧中挣脱，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
为了可以跑得更快。
他丢下了石斧，不顾一切地向后扑倒！
轰！！！
李小川的雷管再一次发威。
耀眼的火光再次爆开！
沉闷的巨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上方燃烧的巨木簌簌落下火星。
爆炸的冲击波并不大，却足够致命。
惨叫声被爆炸声淹没，硝烟散去，原地只剩下几具焦黑扭曲、残破不堪的尸体。
……
死寂。
彻底的死寂降临了。
连那些垂死巨兽的喘息声都微弱下去。
而李小川缓缓抬起目光，越过下方燃烧的残骸和尸体，投向更远处黑暗的丛林边缘。
那里，还有更多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黑齿战士。
他们的身影在树影和火光中仓惶闪动。
如同被猛兽驱赶的羊群。
他掂了掂手中最后一根冰冷的雷管，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食人族？”
“哼——”
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冰冷到骨髓的宣告，一种对原始暴力的终极蔑视。
“现在，”
“轮到我来教你们……”
“领教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恐惧了。”
此刻。
那一堆篝火的光芒，在爆炸的冲击下早已黯淡摇曳。
“神…神的怒火…”
“太…太可怕了…”
老祭司阿古佝偻着身体。
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胸前那串用兽牙和彩色石子串成的“圣物”，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燃烧的巨木和满地狼藉。
口中神经质地喃喃低语。
此刻不再是狂热的赞美，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毁灭…纯粹的毁灭…”
“比丛林最深处的黑暗还要深邃…神威…不可揣度…不可揣度啊…”
她脸上混合着极致的敬畏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
李小川今天所展现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古老信仰所能容纳的极限。
带来的不仅是胜利的希望。
更有对未知神力的无边恐惧。
另一边。
黑齿部落的那些野蛮战士在绝境中互相推搡、咒骂、甚至为了争夺一条可能并不存在的生路而挥刀相向的混乱喧嚣！
“让我过去！”
“快滚开！”
“别把路堵死了！莫卡大人…都死了！”
“快跑！”
“那是不可抗拒的诅咒！娜迦的巫师！他召唤了地底的恶灵！”
“我的腿！啊——！别踩！！”
“吼——！！”（巨兽痛苦的悲鸣）
这一幕幕的惨状，在娜迦战士们凝固的恐惧湖面上，激起了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他们面面相觑。
然后都从同伴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难以置信。
“黑齿部落…那些骑着巨象、披着人皮、以生啖敌人血肉为荣的恶魔…他们…在惨叫？在奔逃？”
“他们…被吓破了胆？”
千百年来。
吃人的黑齿部落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这片丛林里血腥与恐怖的代名词。
娜迦人世代流传的古老歌谣里，充满了对黑齿“血蹄”的恐惧和无力反抗的悲叹。
他们早已习惯了在对方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习惯了用牺牲和屈辱换取片刻的喘息。
但如今。
这些不可一世的恶魔，竟然如同被开水烫到的蚁群，在烈火与死亡的封锁线后乱作一团。
而且还发出如此不堪的哀鸣？
这情景，比神迹本身更颠覆他们的认知。
“他们…他们在害怕？”
一个脸上涂着白色黏土图腾的战士，声音干涩地打破沉默，带着浓浓的怀疑。
仿佛在确认一个荒诞的梦境。
“怕我们？”
另一个战士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简陋的石矛，矛尖却依旧在微微颤抖，指向的并非敌人，而是地面。
长期被压迫的奴性，早已深植骨髓。
反击？
追杀？
这个念头光是闪过脑海，就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就在这时，那个从硝烟与火光中走出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李小川。
他站在那道由燃烧巨木构成的、散发着死亡热浪的屏障边缘，背对着下方地狱般的混乱与哀嚎。
兽皮衣上沾满了泥泞；
烟灰和几处暗红的血渍；
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额角。
戴着恶魔面具的他，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胜利者的骄矜，也无目睹惨状的悲悯。
有的只是一片沉静的漠然。
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手中，随意地掂量着一根缠绕着藤蔓的冰冷雷管。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身后这群如同惊弓之鸟的娜迦战士。
他们的脸上，残留着对神迹的敬畏，但更多的，却是对眼前局势的茫然、对黑齿部落深入骨髓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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