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那朵幽蓝的花在高空炸开时,没有光,也没有声,却像是一根针,刺进了天地的脉搏。百里之内,所有潜行者心头一震,仿佛有根无形的线猛地绷紧——行动信号改了。
不是地脉震动,不是符令传讯,而是一朵“死花”悄然绽放。
北冥渊立于山脊,黑袍纹丝不动,长发在无风的夜里如铁丝般笔直垂落。他手中剑未出鞘,但剑柄已凝了一层霜,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他目光扫过前方那片废墟——一座早已被废弃的炼器室,墙塌梁断,炉火熄了不知多少年,可就在刚才,影鸦归心盘的血珠逆向折返,直指此处。
他知道,真正的阵眼,就藏在这片死地之下。
“准备好了?”他低声道,声音不大,却稳稳传入三里外一处地裂中。
诸葛墨羽蹲在裂缝边缘,手里捏着半块焦炭似的符纸,正用指甲轻轻刮下一点灰烬。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让我画的‘哑阵’,我已经顺着地脉埋了七十二处震点,只等你一声令下,就能让这破屋子——跳起来跳舞。”
轩辕逸风靠在一块断碑上,刀已出鞘三寸,刀锋映着天边那半轮血月,泛着暗红的光。他哼了一声:“我这刀,等了三天三夜,再不砍点东西,它都要生锈了。”
北冥渊不再多言,只抬手一指。
刹那间,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地底裂隙中窜出,无声落地,正是联盟中最精锐的三支暗卫。他们身上皆贴着“静脉符”,灵力波动被彻底屏蔽,连风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呼吸。
“记住,”北冥渊眼神冷峻,“不求全歼,只求——打乱他们的节奏。”
话音未落,他手中剑鞘猛然顿地。
咚——
一声闷响,如丧钟轻叩,却顺着地脉直传百丈。下一瞬,七十二处震点同时爆裂,地底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阵法被强行唤醒。
炼器室废墟之下,骤然亮起一道暗紫色的光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紧接着,数道人影从地下翻出,衣袍上绣着诡异的符文,手中握着扭曲的骨杖,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有人!”一名神秘势力的守卫低吼,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
可他还未喊完,一道银光已从天而降。
诸葛墨羽甩手打出一枚阵符,符纸在空中瞬间膨胀,化作一张巨网,将三人牢牢罩住。符网之上雷光跳跃,噼啪作响,那三人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在电光中化为焦炭。
“小场面。”他拍拍手,懒洋洋道,“也就够烤个串。”
与此同时,轩辕逸风已如猛虎扑食,刀光横斩,直接劈开一名祭司模样的老者胸膛。那人手中正捏着一道血符,还未念出口诀,头颅便已飞起,脖颈喷出的血竟在半空凝成一道符咒,却被轩辕逸风一刀斩碎。
“装神弄鬼。”他啐了一口,“死人都想诈尸?”
北冥渊却未动。
他站在原地,目光如刀,盯着炼器室中央那口早已干涸的熔炉。炉底裂开一道细缝,隐隐有黑气溢出,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阵眼在下面。”他低语,“他们在启封。”
话音刚落,地面猛然一震,熔炉轰然炸开,一块巨大的青铜板被掀飞,露出下方幽深的洞口。洞中传来低沉的吟诵声,数十名黑袍人正围成一圈,中央悬浮着一座残破的石台,台上刻满古老铭文,正缓缓旋转。
“归葬之门……即将开启。”其中一人高声念道。
北冥渊眼神一冷。
“那就——关了它。”
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掠入洞中,剑仍未出鞘,但每一步踏下,地面便裂开一道冰痕。那些正在施法的黑袍人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骇。
“怎么可能?我们的‘惑神阵’明明……”
话未说完,北冥渊已至中央,剑鞘一挑,直接将一名主祭击飞,撞在石壁上,口吐黑血。
其余人慌忙结印,数道黑芒从四面八方射来。北冥渊冷哼一声,左手掐诀,一道玄光自袖中飞出,竟是影鸦归心盘的残影,瞬间化作屏障,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下。
“你们的阵,”他声音如冰,“太慢了。”
下一瞬,他右手终于握上剑柄。
铮——
剑未出鞘,但一股寒意已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地洞。那些黑袍人脸色大变,纷纷后退,可退路已被封死——诸葛墨羽早已在洞口布下“锁灵阵”,任何人进出,都会触发自毁符文。
“别让他们完成仪式!”轩辕逸风怒吼,一刀劈开两名试图重启阵法的祭司,鲜血溅在石台上,竟与铭文产生共鸣,发出刺耳的嗡鸣。
北冥渊不再犹豫。
他拔剑。
一剑斩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炫目的光华,只有一道极细的黑线,如死神的笔锋,轻轻划过石台。
下一瞬,整座石台——碎了。
不是崩裂,不是炸开,而是像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那些铭文光芒骤灭,地底传来的吟诵声戛然而止,仿佛有一只巨手,硬生生掐断了某种正在进行的召唤。
“不——!”一名黑袍人嘶吼,扑向残渣,却被诸葛墨羽一掌拍飞,撞在墙上,脊椎断裂,瘫软在地。
“完事了?”轩辕逸风喘着粗气,刀尖滴血。
“第一刀。”北冥渊收剑入鞘,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他们本想声东击西,让我们分兵去望冥台,自己在这里悄然启阵。可他们没想到——”
“我们压根没打算分兵。”诸葛墨羽笑嘻嘻地接话,“我们连‘去西北’的假动作都没做,直接杀到他们老家,连门都没敲。”
北冥渊微微颔首,正要下令清剿残敌,忽听得角落传来一阵低笑。
一名重伤的黑袍人靠在墙边,胸口塌陷,嘴角却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
“你们……以为赢了?”他声音断续,却带着诡异的笑意,“这只是……开始……我们还有后手……”
北冥渊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刀,落在那人脸上。
“后手?”他声音极轻,却让整个地洞温度骤降。
那人咧嘴,血从牙缝中溢出:“等‘门’真正打开……你们……都会跪着……迎接……”
话未说完,轩辕逸风已一刀劈下,将其头颅斩落。
可就在头颅滚地的瞬间,那双眼睛竟还睁着,瞳孔深处,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紫纹,如蛇般缓缓游动。
北冥渊眼神一凝。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枚眼球。触感冰冷,却有一丝极微弱的灵力波动,顺着指尖窜入经脉,快如电光。
他猛地收回手。
“不对。”他低声道,“这不是普通的祭司。”
诸葛墨羽凑过来,眯眼一看,脸色也变了:“这人……体内有‘寄魂蛊’的痕迹。他们不是在施法,是在——被操控。”
轩辕逸风皱眉:“谁在操控?”
北冥渊未答。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满地尸体。这些人,衣着统一,动作协调,可细看之下,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像是提线木偶。
“他们不是主力。”他声音冷峻,“只是诱饵。”
诸葛墨羽倒吸一口凉气:“所以真正的神秘势力……根本不在这里?”
“不。”北冥渊摇头,“他们在这里,但——不是这些人。”
他抬手,剑尖轻点地面,一道黑芒渗入地底。片刻后,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
“他们在地下。”他道,“更深的地方。”
轩辕逸风握紧刀柄:“那还等什么?挖下去!”
北冥渊却未动。
他盯着那具无头尸体,忽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一个人也没逃?”
诸葛墨羽一愣:“对啊……按理说,该有人传讯才对。”
“因为他们不需要传讯。”北冥渊声音低沉,“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洞内一片死寂。
风从裂口灌入,吹得残破的符纸沙沙作响。
北冥渊缓缓抬手,将一枚新的玉符打入地底。符上无字,只有一道扭曲的波纹,像是心跳的残影。
“这是‘逆听符’,能捕捉地底三丈内的所有灵力波动。”他道,“等它响,我们就知道——他们藏在哪。”
话音刚落,玉符忽然一震。
不是震动,而是——跳动。
像一颗心脏,在地底深处,缓缓搏动。
北冥渊眼神骤寒。
他低头,看着那枚玉符,表面竟浮现出一行细小的血字:
“欢迎回来,北冥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