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
陌尘突然睁开眼，手指按在周盼唇上示意他安静。窗外，一轮血月高悬，给整个村庄蒙上不祥的红光。周盼屏住呼吸，听到远处传来某种物体划过夜空的尖啸声。
\"谁……\"他刚开口，就被陌尘一把拉到身后。
\"暗幕。\"陌尘的声音冷得像冰，右手已经夹住三根银针，\"三个猎杀者。\"
周盼的心脏猛地收缩。那个毁了他全家的组织，终于找上门来了。他下意识抓住陌尘的衣角，却发现对方的身体烫得吓人——自从那天强行恢复修为后，陌尘的高烧就从未真正退过。
\"听着，\"陌尘快速说道，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塞给周盼，\"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这个圈子。\"
他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圆，一道金光闪过，地板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符文圈。周盼低头看去，认出这是陌尘曾经教过他的\"金刚护身咒\"，但比那个复杂百倍。
\"那你呢？\"周盼抓住陌尘的手腕，触到的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
陌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锁定在窗外，瞳孔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金色。突然，他猛地推开周盼：\"趴下！\"
\"轰——！\"
一道紫黑色的闪电击穿屋顶，正好落在周盼刚才站立的位置。木屑和尘土飞扬中，三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呈三角形包围了两人。
周盼的呼吸凝滞了——那三个\"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脸上戴着没有任何特征的白色面具。最可怕的是他们周身缠绕的紫黑色能量，与他在噩梦中看到的杀死家人的光芒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天命之子'。\"中间的黑衣人开口，声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还有……一只迷路的小老鼠。\"
陌尘挡在周盼前面，银针在指间泛着寒光：\"滚出去。\"
黑衣人发出刺耳的笑声：\"区区下界修士，也敢阻挠'暗幕'办事？\"他缓缓抬起手，紫黑色能量凝聚成一把长剑，\"把周盼交出来，我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周盼浑身发抖，却鼓起勇气站到陌尘身旁：\"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为什么？\"黑衣人歪着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因为你被世界眷顾啊，小少爷。你的'光环'本该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核心，带领它走向繁荣……\"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狰狞，\"但我们不喜欢繁荣，我们喜欢……腐烂。\"
话音未落，三道紫黑色闪电同时袭向两人！陌尘反应极快，银针飞出，在空中划出金色轨迹，与闪电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周盼，圈子！\"陌尘大喝。
周盼踉跄着退到符文圈内，眼睁睁看着陌尘与三个黑衣人战作一团。陌尘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银针如流星般在空中交织成网，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刺目的光芒。但他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显然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没用的，小老鼠。\"一个黑衣人冷笑，突然出现在陌尘背后，紫黑色长剑刺穿了他的肩膀，\"你的身体正在崩溃，还能撑多久？\"
陌尘闷哼一声，反手一掌拍在对方胸口。黑衣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但另外两人立刻补上，一道闪电击中陌尘的腹部，烧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陌尘！\"周盼心如刀绞，想冲出圈子帮忙。
\"别动！\"陌尘厉喝，同时双手结印，一个复杂的金色符文在空中成形，\"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符文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两个黑衣人被震飞出去，面具碎裂，露出下面腐烂不堪的面容。但陌尘也单膝跪地，大口吐血。周盼这才看清，陌尘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金色裂纹，从指尖开始向上蔓延，仿佛他的身体正在由内而外地碎裂。
\"有意思。\"最初的黑衣人站起来，面具也裂了一半，露出一个没有嘴唇的狰狞笑容，\"燃烧元神强行提升修为？你这是在自杀。\"
陌尘擦去嘴角的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值得。\"
三个黑衣人再次围上来，这次他们的攻击更加凌厉。陌尘渐渐不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金色裂纹已经蔓延到脖颈。在一次重击后，他重重摔在周盼脚边，喷出一大口鲜血。
\"陌尘！\"周盼跪下来扶起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求你了……别打了……我们逃吧……\"
陌尘抬头看他，金色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圈子……\"
黑衣人已经逼近，紫黑色能量形成牢笼，将两人困在其中。周盼感到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就在这时，他胸口突然一阵剧痛——那团沉寂多时的黑影突然活跃起来，像毒蛇般在体内游走。
\"看来游戏结束了。\"为首的黑衣人举起长剑，\"放心，我们会让你们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就像周家其他人一样——\"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周盼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一道金光从他胸口爆发，瞬间击碎了紫黑色牢笼！三个黑衣人不约而同后退，面具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
\"不可能！他的光环应该已经扭曲了才对！\"
周盼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体内涌出，所过之处疼痛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战栗的强大感。他的视野变成了纯粹的金色，能看清每一个黑衣人能量流动的轨迹。
\"周盼……\"陌尘虚弱地抓住他的手，\"控制它……不要太久……会反噬……\"
周盼想回应，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金光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长剑，与黑衣人的紫黑色能量激烈碰撞。一时间屋内光芒四射，能量激荡，墙壁和家具在冲击波中化为齑粉。
两个黑衣人被金光击中，惨叫着化为灰烬。但最后一个也是最强的那个躲过了攻击，突然出现在周盼背后，长剑直刺后心！
\"小心！\"陌尘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周盼，自己却被长剑当胸穿过。
\"不——！\"周盼的金光瞬间消散，扑过去接住陌尘倒下的身体。
黑衣人冷笑一声，正要补上最后一击，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开始结晶化——从刺入陌尘体内的剑尖开始，金色纹路迅速蔓延到他全身。
\"这……这是……天道反噬？！\"黑衣人惊恐地瞪大眼睛，\"你到底是谁？！\"
陌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尽最后力气打了个响指。黑衣人的身体瞬间爆裂成无数金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寂静。
周盼跪在地上，抱着陌尘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陌尘胸口的伤口太严重了，鲜血像小溪一样流淌，而那些金色裂纹已经蔓延到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即将碎裂的瓷器。
\"不……不要……\"周盼颤抖着手去堵那伤口，但血根本止不住，\"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陌尘轻轻摇头，抬起手抚摸周盼的脸。他的手指已经开始结晶化，触感冰凉而坚硬。
\"听我说……\"陌尘的声音轻得像风，\"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要听！\"周盼崩溃地大喊，\"你不能死……你答应过不会丢下我的……你答应过的！\"
\"周盼……\"陌尘的瞳孔开始扩散，但嘴角却挂着温柔的微笑，\"你做得很好……你的光环……已经开始修复了……\"
\"我不要什么光环！我只要你活着！\"周盼抓住那只正在结晶化的手贴在脸上，\"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陌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擦去周盼的泪水：\"傻瓜……我知道……\"
\"那你就别走……\"周盼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求你了……\"
\"闭上眼睛……\"陌尘轻声说。
周盼摇头，泪水飞溅：\"不……我要看着你……\"
\"听话……\"陌尘的声音越来越弱，\"数到三……再睁开……\"
周盼抽泣着，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他感到陌尘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眼皮，冰凉而温柔。
\"一……\"
陌尘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轻如羽毛。
\"二……\"
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他手里，小而坚硬。
\"三……\"
当周盼睁开眼时，怀中的陌尘已经全身覆盖着金色结晶，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那些裂纹越来越亮，最终——
\"砰\"。
像玻璃制品一样，陌尘的身体碎裂成无数金色光点，在空中盘旋片刻，然后缓缓上升，消失在夜空中。周盼手中只剩下一枚小小的金色符印，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符文。
\"陌尘……？\"周盼茫然地环顾四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陌尘！\"
没有回应。屋内一片狼藉，只有他一个人跪在符文圈中央，手中紧握着那枚符印。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照进来，为一切蒙上凄凉的银纱。
周盼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那团黑影再次活跃起来，但这次它被某种金色能量包裹着，逐渐消融。剧痛过后，周盼惊讶地发现，一直以来的压抑感和窒息感消失了，仿佛某种枷锁被解开。
\"这是……你最后给我的礼物吗……\"他喃喃自语，泪水滴在金色符印上。
符印突然微微发亮，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等我回来。」
周盼猛地抬头，四处张望：\"陌尘？！\"
没有身影，没有回应。但那句话真实得不容置疑。周盼将符印紧紧贴在胸口，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宝。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对周盼来说，整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守护者、他默默爱着的人，为了救他而死，却又留下一个模糊的承诺。
周盼不知道陌尘是否真的能回来，也不知道那枚符印意味着什么。但此刻，他做出了决定——无论要等多久，无论希望多么渺茫，他都会等下去。
因为这是他对陌尘的承诺，就像陌尘曾经守护他一样，现在轮到他来守护这个希望了。
小心翼翼地用绳子将符印穿好挂在脖子上，周盼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回忆的小屋，转身走向初升的太阳。
他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但有一点他很确定——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陌尘，我会等你回来。无论多久。
